一人挽弓,一人挥刃,如同锐利的寒光,插入敌营。
方楚楚的弓是特制的,短臂软弦,射程短,但射速极高,配上方楚楚近乎神技的出箭速度和准头,疾如连珠,每一箭都直接贯穿了敌人的咽喉或眉心,在片刻之间,就撂倒了一片匈奴骑兵。
在两军交战之际,骑兵的杀伤力远大于步卒,而匈奴本为游牧之民,惯于马战,他们骑兵的人数和能力更是远胜周人。但这下,一时之间倒下这许多精锐之兵,匈奴人又惊又怒,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支前来增援的周人军队,一部分匈奴人马上调转方向,围杀过来。
在这种贴身搏杀的交战中,寻常将士是轻易不敢动用弓箭的,因为混乱中肯定会伤及己方,只有方楚楚这样的异于常人的神箭手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箭无虚发。
匈奴人愤怒了,试图将她斩杀,凶狠地扑了过来,但没有人能够触及到她。
阿狼左手持剑、右手持枪,挥臂横扫而过,他的锋刃带着血红的寒光,切开了那些匈奴士兵的躯体,无人可以匹敌。没有什么华丽的架势,只有无与伦比的速度与力量,以及精准而微妙的角度,组合在一起,是疾风、是烈火,劈开了敌阵。
方楚楚不再畏惧,她的弓箭不停,在刀光剑影的空隙中飞掠而过,阿狼在她的身后,他整个人就是一柄剑,将所有来犯的敌人绞成碎片。
一远一近,配合默契,两个人的前方很快被肃清。
郑朝义终于明白方才阿狼说的“跟紧我,别落下”是什么意思。青州增援的骑兵紧随其后,长龙形的队列像一把长长的锥子冲入敌阵,顺着阿狼的攻势坚定地向前推移。
战马的嘶鸣、兵刃交错的声音、还有士兵愤怒的嚎叫,交错在一起,充斥着人的耳膜,空气中弥漫着黄沙和血腥的味道,浓郁得近乎胶质。
阿狼的身体里仿佛苏醒了某种兽性的本能,他不用思索,手中的枪和剑如风火疾掠,血光四溅,敌人残肢带着滚烫的温度从他的剑锋落下,这种场景令他感到熟悉而兴奋。
“阿狼!”方楚楚仍旧没有找到父亲,焦急万分,忍不住叫道,“再快一点!”
“好!”阿狼大声应道。
方楚楚坐在他的身前,她大约已经开始累了,喘息得厉害,她的后背是那么热,剧烈地起伏着,偶尔会蹭到他的胸口。
又香又软,带着一点潮湿的汗。
阿狼觉得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或许是因为快意的杀戮,或许、是因为那咫尺间的温柔香气。
他的心忽然变得非常柔软、又非常坚硬,她是他的铠甲、亦是他的利剑,她令他勇往直前,无所顾忌。
阿狼的眼睛逐渐变成赤红,出手宛如雷霆,枪和剑带起的风声割裂了空气,呼啸着奔腾而出。
这一支骑兵队伍逐渐逼近了敌阵的中间地带。
匈奴人吼叫起来,士兵中起了一阵骚动,在风中嚣张招摇的帅旗调转了方向,向这边奔来。匈奴军的主帅被惊动了。
阿狼倏然喝道:“楚楚,到我后面去,快!”
方楚楚手腕一错,立即收起弓箭,同时已经扬身而起,脚尖在马鞍上一点,娇小的身体灵巧地一个翻转,从阿狼的肩膀上越过,瞬息之间,已经挪移到阿狼的身后,稳稳地坐好。
胯下的战马不停,直奔向前,与此同时,匈奴人的主帅已经到了他们的眼前。
那主帅魁梧雄壮如熊,满脸络腮胡子,手持长斧,策马奔过来的时候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敌众我寡,唯有将贼首斩杀,才有胜算的机会。
阿狼收回了左手剑,改为双手持枪,悍然迎上。
两人一照面,那主帅突然叫了起来,他的声音粗重,却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惊恐。他说的是匈奴语。
“贺成渊!你居然没死!”
不过阿狼听不懂,自然也不明白这其中的意味,但无论什么话语都不能阻挡他的杀意。他的枪尖向前,幻化成一道虚影,袭向对手,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阿古律心胆欲裂,已经完全没了斗志。
他是这支匈奴军队的主帅,本也是个骁勇的战将,只因匈奴人久攻安西不下,他自告奋勇领兵前来突袭青州,试图打开大周边境的破口。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贺成渊狭路相逢。
匈奴军中都传说贺成渊已经死了,那个强悍得近乎天神的男人中了匈奴人的圈套,重伤之下跳入了万丈江崖,早已经葬身鱼腹。但周朝军队矢口否认这一点,他们一直宣称贺成渊只是生病了,贺成渊手下的几员大将死死地撑着,守住西州不放。
匈奴人在这场战争中已经付出了太多,死在贺成渊手里的大帅耶鲁阿齐和二十万兵马、以及他们所消耗的时间,固然西州的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若再拖下去,匈奴人也吃不消了,他们转而将目光投向青州,这是另一道通向中原内陆的门户。
阿古律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将独得这份大功劳,但如今,面对死而复生的贺成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逃跑。
他在雍和关之战中见过贺成渊一面,那一战,赤血千里,他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只有一面,阿古律毕生难忘。
瞬息之间,枪尖已经杀到面门,那速度根本不容阿古律思量,他下意识地举起长斧迎上。
一声尖锐的金石交鸣之声,枪斧相接,阿古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