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已经闭眼。
赵宗宁更气,这个老虔婆,给她留脸面,她自己不要。哥哥这般难受,她还非要过来气哥哥!赵宗宁索x_i,ng起身,笑道:“娘娘不是要赐婚我与孙家郎君吗?成啊,本公主这就再去一趟忠孝伯府,好好说道说道这个赐婚,看看如何接了娘娘这道旨意,您看如何?”
孙太后以为她话中有圈套,不愿接下,但她看赵宗宁笑得毫不示弱,也气。她也笑:“那我就等着吃宁娘的喜酒。”
“少不了您的!”赵宗宁说罢,回身对赵琮道,“哥哥,我去去就来!”
说实话,赵琮还真不担心赵宗宁,赵宗宁行事一向大气,又有分寸。此番去,倒霉的也只有孙家。他也烦了孙太后在这处啰嗦,他更想独处,便点头应下。
赵宗宁回身就往外走。
孙太后再说了几句,赵琮闭眼完全不搭理她,她到底也是要颜面的,气急便也离去。只是出去后,免不了又将赵世碂嘲讽一番。
赵世碂照例一动不动,心中却想,既然已经回来,这一回自不会放过孙太后。让她在这宫中蹦跶得已经太久,有些人也得拖拽出水面才是,否则后头总要再次伤到赵琮。
人都走光了,赵琮耳边才又再度清静下来。
他隔了会儿,睁眼问床边陪着的染陶:“什么时辰了。”
“陛下,快午时正了。”
“午时正……”赵琮默然,跪了快十个时辰了。他又有些迷糊,难道赵世碂真的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否则赵世碂何必走了又回来,又何必在外头跪到现在?今日这天气怕是真能跪死人,且赵世碂大有一股他不叫起便真的不起的态度。
可他又想,赵世碂就是吃定了他的心软!
他不能心软!
可是他真的不由便心软起来,他隔了会儿,又问:“什么时辰了。”
“陛下,午时正。”
“才午时正?”
“陛下……”
赵琮叹气,继续闭着眼睛。
外头的风却越刮越大,雪也越下越大,茶喜在外探脑袋,染陶轻声走出去。赵琮立刻睁开眼睛,却又听不到她们二人在说什么。
染陶回来后,继续沉默地陪着,也不告诉他说了些什么。
他忍了会儿,到底没忍住,问道:“茶喜来说什么?”
“陛下,茶喜说,小郎君的腿已经被雪没过了……”染陶说得小心翼翼。
赵琮呼吸一窒。
他睁着眼睛看向床顶,看了会儿,到底叹了口气。
他就是心软啊。
骂也骂过了,血也吐过了,反倒把那股怨恨给骂没了、吐没了。他也还是心疼,还是想听他自己解释,还是希望小十一没有骗他。
赵琮无力道:“叫他进来。”染陶惊喜地抬头看他。
赵琮再叹气,过了五年还是个祸害,宫女们依旧偏爱他。她们哪里知道,这个祸害心里到底有多少主意与心眼。偏偏心中有这么多主意,他还是会心软,还是愿意听他解释。
“快去,若是动不了,使人将他抬进来。再把御医都叫来。”
“是!”染陶立即出去吩咐。
赵琮继续看着床顶,心中哀道:没道理找了、等了、盼了五年,人终于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一声解释都听不得的。
他暗暗说服了自己。
第93章 他愿意做赵琮手中那把刀。也愿意,做他身前那面盾。
赵世碂还当真没法再动。
他这辈子自进宫后, 过得也是金尊玉贵。在杭州时, 过得不比宫里差,宅子里的花园子比赵宗宁公主府的都大。
到底在雪中跪了十个时辰, 衣服早已被雪水浸透, 甚至已成冰, 而他的双腿更是被厚雪掩盖。听闻赵琮叫他进去,他大喜, 立即便要起身, 却压根站不起来。染陶心疼地令两个大力的太监上前将他架起来,赵世碂这才发现, 双腿已完全麻木。
他苦笑。
他这回真不是故意施苦r_ou_计, 他是真想求得赵琮原谅。
但他现在不得不被太监架着才能立起来, 即便立起来也动不得。他现今长得高大,也不轻,两个高壮太监合力才能把他抬起来,将他送到了内室中。
赵琮原本心神不宁, 听到声音, 立即往外看去。
一见赵世碂是被人给抬进来的, 身上还有许多积雪,他本是靠躺在床上的,立刻坐直。可他又想,他不能如此,他又强迫自己坐回去,继续冷着一张脸。
路远早将一张矮榻搬到床前, 太监们将赵世碂放到榻上。赵世碂撑着坐起来,抬头看向赵琮。
赵琮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赵世碂眼中亮起的光,顿时又熄灭。
恰好染陶等人皆未盯着他,他突然便又往床榻上跪去。可他的双腿已无知觉,他是双手扒着床边,硬用上半身将自己给拽下去的,他“噗通”一声,扑跪到床榻上。
赵琮心一跳,回身一看,额头不由便有些疼,他怒道:“这是做什么!”因身子不好,他的声音很小,偏又气得很。
染陶回过神来,立即道:“婢子这就扶小郎君起身!”
赵世碂却不愿,双手扒着床榻,坚持地看着赵琮,又道:“我错了。”
赵琮特别痛苦,他想求赵世碂别再这样看着他,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他真的不想再对赵世碂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