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少爷咬牙把小玉麟扛起来,向着开动的火车跑去。小玉麟咬牙推他:“快走,别管我……”
虞冬荣吼道:“闭嘴!”
保镖已经打翻了最后几个治安兵。车开得越来越快,他跳上车门,伸手来拉虞冬荣。虞七少爷想也不想,把小玉麟狠狠推了上去。然后才玩儿命似地跑起来,扒住车门挣扎了上去。
一上车,他身上就瘫软了,仿佛方才的力大无穷是个幻觉。虞七少爷抖着手摸小玉麟的脸,眼泪掉下来:“伤哪儿了?”
小玉麟低声道:“……不要紧……”
虞冬荣低头,看着他沁出血来的衣裤,声儿都变了:“你就骗我吧……”他和保镖一块儿把小玉麟扶起来,从人山人海的车厢里挤了过去。
所幸一路上乱糟糟的,到处是哭爹喊娘的动静,没人理会到他们。
到了包厢,另一个保镖立刻心急火燎地迎出来,看见虞冬荣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万幸……不然只得提着脑袋去见大爷了。”
他们四下确认没人,悄悄关好了门。虞冬荣哆嗦着给小玉麟脱衣服。血淋淋的,里头全s-hi透了。保镖是出生入死的,什么事儿没见过,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老天保佑,都没打到要害。”又有些敬佩:“挨了三枪,您也是够能挺的。”
小玉麟没说话。
虞冬荣看着小玉麟的伤。大腿和腰侧的两处都是子弹擦伤,只有肋下的一处最危险,子弹嵌进了r_ou_里,周围皮肤全部翻开,成了个拳头大小的血洞,r_ou_里白森森的,是肋骨。若是稍微偏一点儿,就要伤到脏器了。
保镖抽出匕首,用白酒仔细擦过,熟练地帮他把子弹剜了出来。小玉麟痛得身体一弹,牙关却紧紧咬着,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
那保镖叹了口气:“肋骨断了。”
带血的子弹只有小小一颗,已经扭曲变形了。所幸子弹没有破碎造成更大的伤害。想来大概是从什么位置被弹了一下才落到小玉麟身上的。
虞冬荣看着那个可怖的伤口,一阵阵地后怕。若是再偏一点点,打进身体里……他不敢想。
火车上医疗条件有限,他们用盐水给小玉麟洗干净了伤口,包扎妥当。虞冬荣把自己的衣服翻出来,给小玉麟穿上了。小玉麟身上水洗似的——是疼的。
虞冬荣皱起眉头:“有吗啡么?”
保镖犹豫:“有是有……”
“还愣着做什么!打一针啊!”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照他说的做了。小玉麟打了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虞冬荣把薄毯盖在了他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保镖低声道:“大爷的意思是让您到江城转轮船去渝州,然后从那边再转车去蓉城。老爷那边也是这么安排的。”
虞冬荣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小玉麟:“我想留在江城。”
那保镖劝道:“谁都知道江城繁华,各方面条件都好。但是大爷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是行军打仗的人啊。依我看,您还是听他的。”
虞冬荣不再说话了。
天黑时,列车停靠了。保镖警惕地撩开窗帘往外头看,神色不安起来:“好像……有鬼子兵上车了……”
虞冬荣看向昏睡的小玉麟——他是没有证件的。他飞快地翻出姚三小姐给他备下的那一堆证件,里头有本多的,原本是姚小姐给家中一位姨太太备下的。那位姨太太常年病着,因为听说全家要西迁,病情更重了,最后选择留下来没有走。多的这本证件,姚月盈就给了虞七少爷。
“说不定能用上呢。”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女人的假发衣服也备一套吧,兴许呢。”虞冬荣当时笑她看多了,如今却默默地想:若能再见到姚三小姐,定要备一份大礼谢她未雨绸缪。
他从行李里翻出了一顶假发,套在了小玉麟头上。
两位保镖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