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依旧粗糙,眉眼尚未清晰,可就只是简单的面庞轮廓,便已让人感受到了几分风华绝代的味道。
果然随着时间流逝,赵全福手中的雕像,渐渐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美人。
她嘴角微微翘起,饱满圆润的唇线,带出温柔的笑意,配合上小心翼翼点上的漆黑眼珠,甚至给人一种她正盯着你在微笑的感觉。
赵全福呆了一阵,深吸口气闭上眼,等内心彻底安稳了,才转身推开了后院新搭建的木屋。
此刻日头西垂,光线已然暗淡,屋内整齐摆放的木架上,一只只雕像安静摆放着。几张木架,如今已放满大半,将手中这只放到上面,赵全福轻声道:“秦宇,这是你的名字吧?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但大概你是想让我帮你,一直记住这个女人。”
“你放心,我每天都有做一个雕刻,哪怕第二天会记忆模糊,但只要闭上眼,本能就会让我做出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雕像,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再忘记她了。所以,如果这是你的目的,你已经做到了,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
这个晚上,折磨赵全福很多年的梦境,终于彻底消失了。
也是从这一天起,阿珠彻底熄灭了,让赵全福停止雕刻的心思。
转眼,两人成亲十年了。
日子越来越好,村长去世之后,甚至有人提议让赵全福接任,最终被他婉拒。但就是这么个,让人羡慕的家庭,却也让村落中不少老人叹气,因为他们始终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有人说,赵全福终归不能有个家,等两人老去后就要血脉断绝,是注定的绝户命。
阿珠夜里哭的很伤心,第二天赵全福罕见的,跟村里人红了脸,从那之后再没人提起这些事。
又五年。
阿珠说,自己愿意和离,以赵全福的名声,会有别的姑娘愿意嫁给他,给他传宗接代。
赵全福第一次发了火,说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阿珠在他怀中感动大哭,一生老实和善的赵全福,身体却僵了一下,眼底露出愧疚,因为他觉得自己对妻子撒了谎,尽管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但……他大概是真的,有些爱上了自己做出来的雕像,甚至有的时候,他会有种将自己关在那间,规模扩大了几倍的木屋里,不想出去的冲动。
但最终他忍住了。
赵全福尝试过,停止继续做雕像,可就像是已经烙印到骨子里的本能,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十年,十年,又一个十年。
村中的老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望着水盆中的倒影,赵全福发现他也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家伙。
村里后来出生的小孩,都很愿意亲近村子里,这对孤独居住的老人,不仅因为婆婆做的糖很好吃,福爷爷做的木雕小动物,同样能让他们高兴的尖叫。
“福爷爷!福爷爷!”
“婆婆!婆婆!”
下了学的一群皮猴,推门冲进院子,吓了一跳后急忙噤声,因为如今院子里面,或坐或立聚集了不少他们的父辈、祖辈。
赵全福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取出包好的糖递给孩子们,声音有些颤抖,“婆婆病了,今天没空给你们做小玩意,过几天一定有。”
两天后的夜里,婆婆病情加重了,村里唯一的大夫,满脸愧疚对拱手,“阿爷,婆婆时间不多了。”
他是小一辈,儿时也曾从这对老夫妇手中,得到过糖点还有木马长剑玩偶的木雕,对两位一辈子虽无儿女,却恩爱无比的和善老人,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赵全福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也好,以前她就老说,不愿意自己后来走,她好面子不让人说,其实是个怕黑的,早些年夜里老是惊醒她,想来她受了不少惊吓……”说到后来,声音就抖了起来,忍了忍拱手对屋里人道:“家中没小辈,恐怕明天还要麻烦各位乡亲村邻帮衬一二,临走了有些话,我想单独跟老婆子说,请各位门外稍等。”
待众人纷纷起身,点点头沉默出门,赵全福来到床榻前,伸手握住老伴的手,“你之前总害怕,我们孤单单两个人,老了之后若有病灾可怎么办?现在不用怕啦,你走的这么快,倒是可以少受苦,而且还有我送你呢,就不要再害怕了。”
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几息后婆婆缓缓睁开眼,“我不是怕自己,而是担心你怎么办,今天还有你能送我,以后谁来送你啊?”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赵全福笑,“我身体好着呢,恐怕还有几年好活,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你就不要多想了。”
看到婆婆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红润起来的面庞,他虽然在笑,眼圈却变红了。
“别哭……”
“没哭,就熬夜眼睛不舒服,谁都有这天,你先走一步的事,我迟早会下来跟你团聚的。”赵全福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有件事,我愧疚了半辈子,不跟你说出来不心安。”
他迎着婆婆的眼神,“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自己手里做出来的雕像,虽然它是个死物,但我还是觉得不对。怕你不让我继续做,就一直没敢说,你能原谅我吗?”
婆婆点头,“我早就知道了,你看雕像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但她就是个雕像,我才是在你身边陪了一辈子的女人,我大度不跟她争你的心……”
赵全福身体颤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