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汉人不善战,不可以委以重担!”尉相愿立刻站出来表示反对。
勋贵们相互对视一眼,很快就有几个分量不低的勋贵站出来表示了对汉人从军的忧虑。
“陛下,汉人不善战,这是众所皆知的,行军打仗是鲜卑男儿的本分,汉人只需要种好田就可以了!”
“臣愿率所部两万,请求陛下撤换出这支大军中的汉人!”
这边山东世家们又不乐意了,这些兵壮可是河北世家纠结了许久才决定让出,获得皇帝对世家入仕的扶持,里面很多都是死士或者是家族商队的护卫,战斗力又怎么会差?
清河崔氏的一个官员气的发笑,道:“我们汉人不善战?当年匈奴何等猖獗,还不是被汉武一股而灭!若不是司马氏内斗坏了江山,你们这些胡奴,有机会入中原吗?你们——就只配做剪径的强盗!”
老神神在在的赵彦深猛然睁开了双眼,喝道:“崔平慎言!”
那出自清河崔氏的年轻官员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高纬的眼神幽幽然的落在他身上,道:
“崔平殿上失仪,杖十五,罚俸半年。”
高纬没有给勋贵们更多撕开裂口的机会,先下手处置了崔平,这让本来打算抓住机会狠狠参劾的勋臣心落在了空处。
看来陛下还是更加偏向那些世家!
他们心里虽然不忿,但也不好表露出来,不过原则上的问题是不能变的,鲜卑从军,汉人供养鲜卑,这几乎已经是祖制了,从神武帝到武成帝从未更改过!
他们不能让这个苗头冒芽,于是道:“臣恳请陛下,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撤出其中汉军!”
“就是,汉人守卫边塞都已经很勉强,lùn_gōng城野战,汉人又怎么会是我们鲜卑男儿的对手?”
这下不光是出自世家的官员,连汉人的一些寒门士子以及偏汉化的鲜卑官员都听不下去了,勋贵们这话里话外根本就不带拐弯抹角的,更有甚者,甚至说:
“汉人无用,只会嘴上说,到了战场上,还不是一无是处?只有咱们鲜卑人,勇武善战,可保国家无虞!”
“庶子敢尔!”……
“够了!!”高纬一拳砸在乌木案上,怒视着这满堂吵嚷的群臣。
“朝堂是议事的地方,不是泼妇骂街的菜市口!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什么鲜卑、汉人?你们看看自己,再看看他们,看出什么没有?有什么区别吗?你们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齐人!”
“天下兴亡,匹夫尚且有责!而你们,却在这朝堂上乱战,拉帮结派、内斗不休!你们要毁掉这大齐江山吗?汉人怎么了?汉人便不能有守家卫土的职责吗?!”
“朕已经明旨下诏,难道你们要让朕当着天下人的面食言?!”
“臣不敢!”尉相愿带着一大批勋臣呼啦啦的跪下,高纬深沉的目光从他们背后扫过,并未叫他们起来。
“朕待诸卿亦亲厚,甚至连谋反,朕也只诛杀首恶,并未牵连老幼妇孺,就是不愿意看到功臣后代凋零。可你们要明白,朕不光是鲜卑人的帝王,更是大齐的君主!大齐上也远远不止有鲜卑人!还有汉人!”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个国家,没有包容并进的气度,就不能成就什么伟业,因为它的力量太过分散,众人不齐心,不能将力量拧成一股绳子!面对敌国就无法发挥出最大优势!”
“周国屡战屡败,为何周却是进攻的哪一方,你们想明白了吗?”
“当初赵卿与朕谈论国家弊政,首先就说,我大齐如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北周入侵,也不是天灾地变,更不是突厥寇边,大齐,其实最大的弊政就是——人心不齐!”
“鲜卑欺凌汉族,汉族藐视鲜卑,无法团结一致,彼此之间相互争斗,所以我大齐越来越弱!”
高纬努力的使自己平复心情,道:“说来也是可笑,神武文宣之时,我大齐明明强于周,如今却越来越弱,你们却没有深思其中根源……”
“臣等无能!……”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曾经孝昭帝可谓中兴之主,我大齐在孝昭帝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但孝昭帝驾崩,大齐便不再强盛了。”
“孝昭虽然许多法令都大大的改进了政令的弊端,但大齐却依然在衰弱下去。”
“……大齐人口逾数百万户,整整两千万人!周占据关陇、巴蜀,人众不过千万,南陈则更加不堪。我大齐,富有山川,得天下灵秀!为何会输给周,你们有想过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在沉思,以往北周来攻,都被大齐打败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是北周大规模调兵攻打北齐,却少有北齐主动调集大军进攻北周的时候,是军士没有胆气还是周军太过强大?
都不是,是因为这些年,大齐的国力越来越虚弱了。
在过去,他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往往归咎于天灾人祸,却忽略了他们本身的问题,似乎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大齐国力衰退只是暂时的,等天灾过去,很快又会回到大齐的强盛时期。
直到今日,他们才猛然发现,原来大齐的衰弱,从神武帝就已经埋下伏笔了……
众臣默然,高纬接着说下去:“就凭周比我们大齐更有包容之心,让汉人与鲜卑齐心协力,而我们大齐强盛的国力却消耗在内斗之中。在这样下去,大齐迟早是撑不住的……”
高纬按着桌子站起,杀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