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电话里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冷冷地说:“我不是马天明,我是邱副厅长。”
王栋听了一愣,他与其他几个厅长接触不多,可是对主管蔗糖行业的邱副厅长还是熟悉的。
他仔细一听,好像真是邱副厅长的声音,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天明电话里会是邱副厅长的声音,赶紧笑着招呼道:“您好,领导!”
邱副厅长不客气地说:“王栋,你小子长能耐了啊,敢在兄弟单位的人身上使这些手段了。”
王栋辩解道:“没有啊,我不知道这个事儿。”
邱副厅长一点不留情面地揭穿他说:“你还跟我狡辩,你不知道的话,你咋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儿?”
王栋见事情被揭穿,不敢再吱声。事情明摆着,肯定是马天明去邱副厅长面前告状去了。
见王栋不再狡辩,邱副厅长放缓语气说:“你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啊?你这么干,有理都变没理了,要是逼出点什么事儿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栋抱怨说:“是他马天明不守信用,拿了我们的货却拖着不付钱。”
邱副厅长说:“他不按合同付款,你可以去告他嘛,我支持你。可你怎么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呢?叫人跟踪他,还说要加价,亏你想得出!你以为你是黑社会啊?”
王栋说:“我还不是怕他赖账嘛。”
邱副厅长用手指点着面前的马天明说:“马天明就在我对面,我仔细问过他了,他说今早就同意按约定付款给你,是你的人不干。怎么着?你是非要坐地起价是不是?我建议你啊,还是按合同办事儿,下去后双方再协商一下,把这事儿处理好了。另外,把你的人撤回去啊,别搞那些歪门邪道啦,听见没有?”
王栋答应道:“好的。”
邱副厅长又劝道:“我了解过了,马天明这批糖也没卖到什么好价钱,加价的事儿你就别想了。他自己都没赚到那笔钱,拿什么加给你?再说了,你们的合同是怎么定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如果严格按合同上的意思办,他就是每吨糖赚了一千块,他给你加价是道义,不给你加价是道理。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厂长,这里边的关系你搞不清楚吗?”
他听王栋在电话里不敢反驳,知道说的话起作用了,又恩威并重地敲打道:“马天明这事儿做得也不地道,我今天就做个和事佬,希望你们双方好好协商处理这件事儿,不要再搞得鸡犬不宁的,好不好?你给我这个面子,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你要是不听劝,继续胡搅蛮缠的话,我管不着你,你们县长还管不着你吗?还有,我这里以后那些有关于糖厂技改的技术和资金支持什么的,你就再也别想了。我这么说有没有毛病?有毛病的话欢迎你来厅里告我,就像你可以去告马天明不按合同办事一样。”
王栋听到这,赶紧说:“哪能呢?领导,我听您的吩咐就是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栋原本也就是看着糖价飞涨,心里有些不平衡了,想借机敲马天明一笔竹杠。他心里很清楚,真要是按合同打官司,自己这些额外的要求肯定是得不到支持的。
邱副厅长现在出面替马天明说话,看似偏袒马天明一方,可仔细想想,他说的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退一万步说,就算邱副厅长的话有漏洞,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他较劲儿啊。
就像他说的那样,轻工厅对行业内的企业每年都有数额不菲的技改资金支持,这笔钱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落在哪个厂的头上都好似一个天大的馅儿饼从天而降。
自己这个厂将来面临着诸多的技术改进,如果能争取到邱副厅长的支持,那可就太划算了。
要是此时因为自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举动在他这里被打入另册,岂不是因小失大?
自己以前和邱副厅长没有太多的接触,这次误打误撞的和他有这么个交集,他对自己应该有比较深的映像。且不管现在这映像是好是坏,反正在他心目中自己是已经挂上号了的,以后再接触起来会顺畅得多。
把握住这样的机会,有机会就去轻工厅多和他接触,没准能将眼前的坏事变成好事。
想到这,一贯善于顺杆爬的王栋,不失时机地在电话里说:“领导,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今天的教诲太及时了,不然我这错误就犯大了!今后您可一定要多多指教我,这样我才能进步啊。”
邱副厅长还能听不出王栋话里臣服和巴结的味道来?既然知道已经把王栋拿下了,他也见好就收,说:“你别给我灌mí_hún汤,先把这事儿办好再说,那就先这样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保持了上级的威严,又没有完全断了王栋的念想。
只要王栋识抬举、听招呼,他也不想难为他,毕竟自己也不是王栋的直接领导,没有严格的隶属关系。
但是作为行业主管部门的领导,和各地糖厂的厂长又有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很多工作还得要靠这些厂长们去落实,缺了他们的支持,自己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马天明大气不敢出地坐在邱副厅长对面静静地听着,见邱副厅长放下电话,赶紧问道:“领导,王栋是什么意思?”
邱副厅长把手机递给马天明,说:“他还能是什么意思?拿下了。”
马天明一听,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只要拿下了王栋,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