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遍野的血符,数量肯定超过十数万,假如每一道符镖都用一具尸首,这个不知用途的法阵到底用了多少人命?
(如果做出这种事的也算正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由于结界的巧妙遮掩,这个庞大法阵的气息并未外泄,但当公瑾识破这法阵的真面目后,他仿佛感觉到一股冲天怨气,在朗朗明月之下,冰冷无情地朝四面八方吞噬蔓延,遮天蔽日,将所经之处都化为血海。
(没带小乔来是对的!)
深吸一口气,公瑾强自镇定心神,知道自己因为这份震惊,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当下火速行动,要找出元气地窟的入口,希望能够进行破坏,因为过去听师父提过,每座元气地窟都有闸门,只要操控住闸门,就可以打开或封闭元气地窟。
※※※
动作不快是不行的,但当公瑾找到了那个经过掩藏的入口,惊讶于里头隐约透出的血腥气味,要开始有所行动的时候,数里外的山区突然冒出几个火头,迅速朝周围蔓延出去,跟着就杀声、爆炸声大作,显然奇袭已经提早开始。
“怎幺提早了……出了什幺意外变故吗?”
公瑾心头闪过一丝震动,但此刻要回头过去援助也已经迟了,自己一人之力,在乱军中做不了什幺,反而如果能够破坏这里,造成骚动,那才能大大提高蒋忠他们奇袭的成数。
只是,就在公瑾预备要潜入那个山窟入口时,他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浓烈血腥味从山窟里头迅速蔓延到自己身后,似是阴森腥风袭来,很快就会化作满天血雨。
(不妙,什幺人?)
公瑾反应及时,在敌人的攻击发出之前,时间做出防御,连着剑鞘把剑抬移至背后。两年半的隐居时间里,他不曾荒废过武技修练,武功甚至更较之前进步,这记挡架又快又稳,自信能够挡下敌人的任何攻击。
防御完美,但却没有挡住敌人的攻击,因为那个“攻击”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由纯杀气、纯压迫感所组成的错觉,如若实质,却仍只是虚幻。公瑾察觉到这一点,不再动手进击,无声地撤剑回手,转头回望。
回过头来接触到的,是一双孤寂、凄清的含愁眼眸!
这眼神似曾相识,当初在中都城外,自己与小乔一同离开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一双这样的眼神,眼神中那种被遗弃的淡淡幽怨、说不尽的愁绪,让公瑾在这两年半里心绪难安,一直担心着他朝重遇时,故人会有怎样的变化。
如今他再看到这双眼眸,眸子中的孤寂与冰凉哀愁不变,但眼眸的主人却已有不同。
过去那一袭飘逸潇洒的白袍,变成了符合战场气息的厚重战甲,只不过那件朱红色的尖刺铠甲,散发着惊人的血腥味与怨气,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牵引无数怨魂齐声狂啸,泣诉着它们的仇怨、不甘与悲愤。
战甲的下摆连接着一袭红袍,一双穿着及膝战靴的如玉长腿,苍白无血色的肌肤,幽幽莹发着一层雪腻光泽,出奇地惑人心魄,充满妖异的媚惑。
但公瑾的视线却没有被那双粉腿所吸引,而是顺着吹拂起来的夜风,凝视向飘扬在风中的那些东西。
长发如旧,但昔日令人印象深刻的乌黑亮丽,却尽转成一头邪丽的血红,在夜幕中飘飞闪动,似是一朵吸收鲜血而盛放的艳红玫瑰,邪艳而凄美。
“你比两年前更美了,胭凝。”
“是吗?那要多谢你了,自从我知道你和小乔开了座花园,我就改了发色……你这个温泉旅馆的小老板,不好好顾店,跑来这里做什幺?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白鹿洞大将军?”
仍是和过去相同的调笑语气,可是双方一问一答,公瑾感觉不到往日的那份熟稔,只是从胭凝的眼神中,看到拒人于千里的陌生。
蒋忠那次前来,公瑾就已经有所听闻,后来从难民口中探听,公瑾更得知“赤发魔女”陶胭凝近几年威名赫赫,所经之处尽是血流成河,杀戮盈野,凡人闻之无不色变,可是不曾亲眼看见,公瑾始终不愿相信昔日旧友已变成这样的一个染血魔女。
“你身上……血腥味好重,来这里之前,你在做什幺?”
公瑾不是套话的人,眼下时间紧张,更没有余裕慢慢兜圈子,所以他很直接地提出疑问。
“为什幺要这幺做?为什幺要回头与白鹿洞合作?这不是你过去最希望摆脱的事吗?如果让你现在的同伴知道,你选择背弃了他们,他们不会让你有好收场的。”
没有做无谓的否认,胭凝只是冷淡地回望着旧日友人,在一阵沉默后,冷笑道:“是啊,人为什幺会背弃以前的同伴呢?这个道理我还真是想不明白呢!不过,应该会有些痛快吧!因为我看那些背弃同伴的人好像都过得很快活,我自己试着做了以后,也发现感觉很不错……”
声音不大,胭凝说话的感觉非常虚缈,像是在对公瑾说话,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感叹,这让公瑾再一次痛心地发现,双方的距离已经远得再非触手可及。
……我们现在还能算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在公瑾心头一闪即逝,他想做些解释,但局面却不给他机会,一群人在胭凝的拍掌召唤下,从那个山窟洞口中迅速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