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似缓实疾,绝对不会超过两眨眼的时间,妮儿直至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凭着一股义愤,妮儿想要冲上前去,掩护战友撤退,他受的伤势虽然严重,却没有到不能救治的程度,自己有这个责任给予他援护。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王右军,当两名强天位武者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强猛的气势,就连天上风云也为之撼动。不过,拦挡在他们之前的,却是一堵澎湃怒涌的海啸之壁。
就像之前在暹罗城所体验到的感觉,眼前仿佛骤然出现百尺巨浪,凶恶浑厚,无可突破,如巨龙般翻涌狂啸而来,直到气浪近身,这才化作无数的鞭影,每一点水滴都是一记鞭击,扑天盖地,向两人当头打下。
两人与公瑾的距离,不过数尺,短短的距离之内,居然能变化出整个天地的感觉,这是把强天位影响环境的意识能力,运转到极限的结果,刹那间,两人仿佛变成沧海怒涛中的一片孤叶,全然不知道怎样抵挡。
“管他三七二十一,拼了!”
紧要关头,妮儿个性里头剽悍的一面被激发出来,双拳一并,就往鞭影气浪中攻去;王右军因为伤势影响,想要全力一刀斩出,但勉强运力之下,一口气竟然提不上来,刀斩挥至半途便告崩散。
眼看就要被淹没在滔滔浪潮之下,蓦地一道明曜白光闪电射入,抢在两人之前,连环枪影迅捷而密集地重刺在海啸潮壁上,爆出震天气浪,狂扫向周遭的一切事物。
两声闷哼响起,米迦勒、公瑾的全力对撼,彼此力量相若,都吃了亏。被这阵暴风侵袭,妮儿和王右军仍能奋起力量,不致被吹卷到后头去,但当公瑾的鞭影气浪被米迦勒击溃,倒卷而归,三人才发现已经找不到身受重伤的麦当诺。
“哗啦”一声,就像退潮海水偶然的回吐,把东西喷上沙滩,一具染满鲜血、明显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由消散的鞭影中飞出,在半空中受到体内残余力道迸散拉扯,炸成一团血雾,缓缓向四周飘散。
“对付白夜四骑士,想要保留实力是不可能的,然而,如果我全力以赴,那幺耶路撒冷的历史就到今天为止了。”公瑾淡淡地说着,满天的血雾飘溅四落,将他的白袍染上了一点一点红印,冰凉的金属面具,在染血后分外让人觉得冷酷。
“白夜四骑士……从现在开始又少了一个,不知道站在这里的残存者,有几个能看到等一下出来的太阳?”
“铁面人妖,你这个……”妮儿仍未从刚才比拼的体力耗损中回复过来,但真正令她感到心悸的,是战友阵亡的事实。
从出道以来,她经历过许多实战,之中也有不少危及生命的死斗。少女一直以为,战斗中已经没有什幺能吓倒自己,不过,她却忘记一件事,那就是枯耳山一战中,战友死亡的经验。
妮儿与麦当诺并不熟,现在她虽然想说些什幺,但却找不到话讲。过去在战斗中,与兄长和源五郎并肩作战的经验,让妮儿逐渐累积起一种观念,就是不管眼前局面怎样艰苦,战斗过程再怎幺不利,己方最终仍然能创造奇迹,打倒强敌,迎接胜利。
不过看到麦当诺在眼前阵亡,她的信念忽然从根部开始动摇。枯耳山一战的悲惨景象,蓦地全涌上心头。原来,胜利女神并不一定是跟着自己的,一起奋斗的战友,并不见得就能与自己赢取最后胜利,即使得胜,很可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惨胜,甚至是全军覆没的惨败。
当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起来,周遭的一切恶劣环境,忽然变得无比真实,当妮儿把目光移向敌人,看见他有如一个不倒的军神,持鞭傲立,压迫感一波又一波地传来,这时,妮儿只觉得自己再没有信心去赢得这场战斗。
“够了,只是一个武功肤浅的二军角色,技不如人地战死沙场而已,本来就没有理由会生还的人,能够活着才是怪事,别为着这种理由动摇。”像是一堵坚实的围墙,米迦勒横枪站在妮儿身前,与公瑾对峙,说着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话语。
这些话听在妮儿耳中,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兰斯洛绝不会这样对待己方的同志,但米迦勒的语气冷淡,面上找不到表情,亲友惨亡的挫败,对她就像一件手中兵器的毁坏,毫无其他意义,一个人怎幺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战斗,不可能没有死伤,该死的人就是会死,多余的伤感,只会拖累剩余的生者,让还有可能会赢的仗也跟着输掉。如果你希望未来的人生能继续战下去,那幺就相信自己的武器、相信自己的拳头,到死都不变,这样就够了。”眼睛盯着公瑾,米迦勒说出的话,就像千年玄冰一样使人发寒,“天位武者中有些人很懂得虚张声势,打心理战,所以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即使敌人很强大,我们未必可以取胜,但若我们全力以赴,绝对可以让他把命留下。”
简单一句,米迦勒已经点清事实。公瑾虽强,但这里的人如果都用拼命打法,那双方势必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只要公瑾一死,内部充满矛盾的艾尔铁诺军等若不攻自破,耶路撒冷的幸存者自然可以重组圣教,这样即使参战的四骑士都死光,艾尔铁诺仍得不到胜利。
冷酷的语句,虽然无法提振士气,但却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