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微微一愣,道:“你先起来说话。”
小姑娘却不肯起来,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递给顾九道:“这是我哥拿别人的黑心钱,我只找到这些,全都给您,求求您,把我哥抓走,放了我爹吧!”
顾九见状,微微蹙眉,先将小姑娘给拉了起来,复又问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掌柜的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他去周家原本是要找周元的,谁知道没有看到周元,反而看到周家的小女儿周茉躲躲藏藏的,脸上还带着被打出的伤痕。
周茉认得他,非但没躲,反而求着他带自己来金玉斋,且在路上跟他说了缘由。
“泄露方子的人的确不是周召,那周元收了琳琅阁的黑心钱,偷了方子泄露给了对方。之后被周召发现,他媳妇为了儿子,跟他大吵一架,让他去替儿子顶罪。”
一旁的周茉脸上带泪,哭得不能自已:“我娘素来偏疼大哥,如今为了大哥,还要逼迫我爹来给他顶罪,可我爹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少东家,我求求你们别送我爹去见官好不好,都是我哥造的孽!”
她这接连的话,倒是将顾九心里的疑惑都给解释清楚了。
只是……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都是你哥做的,而不是你爹?”
闻言,周茉咬牙道:“我爹这次是故意被你们抓到的,不然的话,他自己就能凭着记忆写出来那些方子,为什么还要刻意来店里去偷?”
顾九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拧眉看了她一眼,道:“我姑且信你,那你哥在哪里?”
“他在赌坊!”
周茉生怕顾九不信自己,又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抓他,抓了他,什么都清楚了!”
待得将周茉先安置到偏房,顾九这才看向掌柜的问道:“她的话能信么?”
掌柜的先前见过几次周茉,对于周召的品性也是相信的,此时倒是相信了大半,因道:“不如我们诈一诈那周元?”
这倒是个办法。
顾九应了之后,便让人去将周元给抓了。
那人才赌了一夜,接连输了好几把,萎靡不振的往家走,不想就被人给摁住扭送到了金玉斋。
不过,却是从后门进的。
周元压根就没来过几次金玉斋,自然不认得这是哪儿,等被人扭送到房中之后,起初还不肯承认,只道:“都是我爹做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可待得被几个彪形大汉一吓唬,登时便将实话都给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好汉们,我真不是故意要偷方子的,求求你们绕我这一次吧。实在是我要是不答应,赌坊那些人就要打断我的腿啊!”
顾九就坐在隔壁的房中,对他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她冷笑一声,复又看向身边的人,问道:“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么,周先生。”
她身边被绑着的人就是周召。
从先前顾九进来之后,她便什么都不说,只说请他看一场好戏。
可周召没想到,自己看的好戏,便是自己儿子被绑过来,什么实话都说了。
但更让他寒心的却是,自己替他去收拾烂摊子,非但没有得到半分感激,反而还听到对方骂自己“老不死的”。
到了这会儿,周召也觉得十分寒心,可寒心的同时,又生了几分颓然来:“少东家,我骗了您,可此事却并非完全与我无关,犬子的过错,责任在我没教好。”
他在金玉斋干了一辈子,没成想有一天竟会自毁名声。
“那个不成器的自幼被我爹娘惯坏了,我又常年不在家,他便越发长歪,才导致如今这样的后果。”
周召行了礼,忏悔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脱罪,我只是愧对顾家对我的栽培。”
顾家待他不薄,可如今,他却辜负了东家对自己的信任。
当时他看到那些相似的胭脂,便知道有鬼,可待得意识到这个内鬼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周召便坐不住了。
本来想直接带着周元去顾家谢罪的,谁知道却被老妻以死相逼,他万般无奈之下,又意外得知顾九要将新方子交给他们这些师傅们。
周召在顾家半辈子了,几乎瞬间便了然了他们的目的。
万念俱灰之下,他自己故意暴露,让掌柜的抓了。
原本以为自己替罪也算是了了这桩案子,不想东家他们明察秋毫,到底揪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念及此,周召又松了一口气,那个孽障的确做错了事情,他愿意跟着一起承担。
将事情理清楚之后,顾九吩咐了掌柜的,将人交给了父兄。
如今人揪了出来,却不能立刻移送官府。至少,不能让琳琅阁的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也坏了她下一步的计划。
至少顾九却每一想到,那琳琅阁的背后东家,竟然是林家。
“你说什么,林家?”
听得顾九诧异的询问,掌柜的点了点头,轻声叹了口气,问道:“少东家,要么这事儿,咱们就算了吧?”
这林家不是别个,正是她的婆婆,林氏的娘家。
且这琳琅阁,正是林氏出嫁时的嫁妆之一,现下这一处也在她的管辖之内。
掌柜的觉得心中有些憋屈,若是别人家,这事儿必然就闹大了,可偏偏这却是林氏的铺子,怎么闹大?
只要顾家愿意,别说让琳琅阁因此背上官司,甚至于受到制裁,甚至于让琳琅阁从此之后在上京无法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