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从未注意过,原来一个人的皮肤可以白到耀眼,一个人的黑发可以黑到刻骨铭心。
就好像是用刻刀一下一下地深深镌刻在时光里。
但现在的我却已经再也看不到那样的风景。我无法再去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她,也无法再若无其事地对她露出笑容。
那时候我的手还是稚嫩柔软的,洁白无瑕,但现在已经伤痕累累满是硬茧。冰凉的血液在我的指尖流淌,而我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质感。
我的手掌中已经习惯了紧握刀柄,而不是去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血亲。
我甚至……已经忘了如何去拥抱。
我的世界是混乱而又单调的,但我的爸爸妈妈却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世界中。
我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睛”去注视他们呢?
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我从来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不要离开。
鼬背负的东西太重了,未来的路又那么长,不要把鼬……把我,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
但我看着美琴妈妈,又看看族长大人,他现在的表情可不怎么符合他一贯的“威严”风格。
——他们的神情和鼬一样,一样的坚定……而又无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所以鼬永远都是他们最骄傲的长子。
而我,只能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傻子。
爸爸妈妈的心和鼬是一样的。
无论如何,鼬一定要解除秽土转生,去救那些陷入苦战的忍者联军,哪怕是再次牺牲爸爸妈妈的生命。
无论如何,爸爸妈妈也一定会支持鼬,鼓励鼬,为鼬的心怀大义而感到骄傲,哪怕他们要再次重归死亡的怀抱。
他们总是能坦然地舍弃最重要的东西,无所畏惧,也从不动摇。
可是外面的那些垃圾怎么能和他们相比?!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亡,不过是人各有命,咎由自取。为什么他们总是会去关心别人的生命,却不肯把注意力分给自己一丁点?
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但下一秒,我就好像彻底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美琴妈妈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不再是个软软一团的小孩子了,母亲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轻松把我搂抱进怀里。
直到她抱上来,我才迟钝地意识到,我的肩膀已经比她还要宽了,以至于她不得不费力地拥上来。甚至我变得比她还要高,小时候觉得温暖又踏实的港湾,如今我才在恍惚中发觉,原来妈妈也是一个纤瘦的女人。
越来越多的温暖蔓延开来,一丝一丝地渗进我的骨髓。那些被从最深处翻涌上来的寒意冻僵的地方渐渐开始复苏。
我愣了一会儿,才微微弯下身子,让母亲能够更好地抱住我。我的手在她背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环住了她的背。
直到真正触碰到了母亲,我才敢确定这不是会轻易损坏的东西,于是从那种虚虚环绕的状态变成了真正的拥抱。
这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温柔的云啊。
我把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
“佐助……”
母亲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但我却听不清,她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以最亲密的姿势,说着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小秘密。
我仔细盯着她的口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绘,想象着她的声音。
她说了什么呢?
我跟着她的口型在心里复述出来。
“佐助,你做的很好了。”
我的心蓦地一颤。
“佐助,我就知道,你是最坚强的。我都看到了哦,佐助你把哥哥照顾得很好呢。”母亲这样说着,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
“佐助已经成长为一个厉害的大人了呢,很辛苦吧?不过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哦,我相信佐助一定可以的。无论怎样,都不可以放弃,因为你是我和爸爸最骄傲的孩子。”
最骄傲?
胡说,你们最骄傲的孩子明明是鼬。我才不懂你们那种愿意放弃一切的心情。
“不过,佐助,偶尔也要学会休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母亲摸着我的头,把头顶那些桀骜不驯的头发抚平。
我紧紧抱着母亲,含糊地“嗯”了一声。
“佐助你也是这样,总喜欢把太多东西背在自己身上。”母亲似乎叹了口气,“又倔又别扭,和你哥哥还有爸爸一模一样。”
完全不一样!
你们才是那种无畏无惧的英雄,真正的强者……
“其实佐助一直都是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母亲笑了笑,大概是以为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这个笑中透露了太多复杂的情感,像是无奈,又像是担忧,“但不要把多余的愧疚揽在自己身上。”
“佐助已经很木奉了,不要自责。”母亲说,她又郑重地说了一遍,像是要一字一顿地传达到我心里。
“不是你的错,佐助。”
不,明明就是……
如果我能早一点做出选择,就不会发生这些了。你们也就不用经历这样的苦难。
我知道一切,却因为自私和怯懦而对本该阻止的事视而不见。
“你也好,你哥哥也好……这不是你们的错。”母亲把我按进她的怀里,好像我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妈妈……
我微不可察地喟叹了一声,真不愧是妈妈啊。
明明自己已经献出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