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德看着冲进来的左翊卫士兵,神色苍白不已,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她简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荒谬,贺家是大将军府,这些士兵怎么胆敢闯进来?
但是,那些士兵凶狠的语气粗鲁的动作,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不是一场虚幻,而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自从得知自己真正身世后,她便一直躲在房中不出,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府中,压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郑旻和贺氏才是她的父亲母亲?她不接受!她只会是贺家的姑娘,是贺大将军的女儿!
她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但是她没有想到,只是短短几天而已,贺家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被投入刑部大牢了,现在左翊卫士兵奉命前来抄没贺家,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父亲,是京畿卫大将军,备受皇上的信任倚重;她的姑姑,乃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贺家怎么会被抄家?
无论她多么震惊,她还是和贺家其他人一样被押至前院。
在贺家巨大的影壁前面,贺家的家眷全都齐全了,有往日贺德压根就看不上眼的庶弟庶妹,有过去她暗地磨搓打压的姨娘们,也有贺家得用的大管家二管家……
在京兆贺家这宅子里面的主子仆从,都在这里了。此时前院哭声震天,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尖叫,似乎能把屋顶都掀了。
这一次领兵抄家的,正是左翊卫中郎将赵遂。
他神色漠然,似乎没有听到这些哀嚎一样,只是宣道:“奉皇上旨意,贺家犯事当抄,成年男丁夺职充军,女眷没入奴籍、流放岭南。”
听到这些话语,贺家众人再次发出了抢天的哭喊声,还有人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已。
当家夫人冯氏原本就像失了魂一样,浑浑噩噩的,直到听到“充军、流放”这样的话语,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随即大声哭叫道:“大人,我们贺家什么都没有做,是冤枉的,是冤枉的!怎么能抄家呢?将军他……只是被皇上传召进宫而已!你们……里面……我要进宫,我要进宫求见皇上!对了,宫中还有娘娘……”
说罢,冯氏哆嗦着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去。
她当然被左翊卫士兵截住了,赵遂看了她一眼,这样说道:“贺将军已经下狱了,德妃已落胎被褫夺份位了,本官奉令行事,还望夫人体谅。”
这话听着客气,但是左翊卫士兵凶神恶煞的举动,已说明了一切。
冯氏愣住了,随即泪水夺眶而出。
她是知道京畿卫出了事情,但她没有想,才几天而已,相公就被下狱、贺家将被抄,这样的结果,冯氏无法接受。
哪怕她是当家夫人,她都失去了冷静。
这个时候,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贺家完了,什么都完了!
下一刻,她突然转过了身,死死盯着贺德,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因为你,贺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灾祸?”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贺德!正因为贺德不是她的女儿,她才会心怀怨恨,才会配合宫中的德妃娘娘在太液池谋事。
可是,太液池的事被人利用了,最后还连累了大将军、连累了贺家。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贺德!
这个人,压根就不是贺家人,是贺家的灾星!
冯氏头发凌乱,仿佛要将贺德撕碎那样,大声咒骂道:“你不是贺家的人,你不是贺家的人,你这个灾星,你这个灾星!”
贺德听了,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脸上半点血色都没,身子也摇摇欲坠。
她没有想到,已到了这个时候,冯氏还对她这样心怀怨恨,不管怎么说,冯氏都养了她十几年,她唤了十几年母亲,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会有感情在啊!
就算不是亲生的……
她突然愣住了,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原本黯淡的眼神猛地一亮,不住地点头说道:“是了,是了,你说得对,我不是贺家人,我不是贺家的人……”
她冲向了赵遂,一下子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大人,我不是贺家的人!我是永宁伯的女儿,我是郑家的女儿,我只是寄居在贺家而已!劳烦大人去郑家通知一声,让他们接我回去,我不是贺家的人!”
就算贺家被抄家了,就算贺家败落了,我不是贺家的人,你们也不能将我带走,更不能将我贬为奴。
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沦落为一个奴婢,绝对不!
她心中惊惶无恐似乎散去了,冯氏那些咒骂的话语,给了她一个重击,但也给她指了一条生路。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与笼罩在愁云惨雾中、哭声不断的贺家人相比,显得这样不搭,也让人觉得怪异万分。
赵遂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之前京兆甚嚣尘上的传言,他也听说了。传言说这个贺家二姑娘,其实不是贺大将军的女儿,而是永宁伯及其夫人私出。
但会这样的传言,真真假假,谁也不能作实。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真正的情况,这难道这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子,那么他是不能带走这个姑娘为奴了。
永宁伯府虽然没落了,毕竟还是勋贵之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想了想,这样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让属下去永宁伯府一趟吧。”
若是永宁伯愿认这个女儿的话,他就不带走了,就等于让永宁伯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