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如望着平地而起的红墙,它比人还要高,这道墙,阻隔了太多,她越不过去,别人也走不进来。
眼里的红色慢慢下移,眸子中再次呈现出明月,这是唯一,红墙内外,都能看到的光。
—哐—
—轰—碰—啪— 除弯月发的光外,宫内升起了飞天的爆竹,迎着一声铜钟在空中炸响。
“子时正!” 瞬间宫内宫外都欢呼了起来,整个东京城被欢呼与爆竹声充斥着。
赵宛如静静立在月下,眸中的星河在闪闪发光,嘴角处浮现出两个浅涡。
“新年快乐。”同夜,同时而语。
是窗外的一声炸响。
烛光下闪烁的眸子中印着从夜空中升起的焰火,如一颗流星,在其炸开后变成许多颗小流星划下,光芒偷入她眼眸,消失后眸子里剩下一轮明月,“想见你,见不到你,所幸我们还能一起看着月。”
禁中的风沿着金水河一路吹向京郊,吹动着院外那颗探进墙的红梅。
次日天亮,正月初一新的一年,开封府下令开观扑三日,这三日中想赌什么都可以,就算你因此赌得倾家荡产官府也不会管。
各个街道旁都有人吆喝招人进去关扑,所赌物事没有严格规定,小到食物,用具,大到房产田契都有。舞场与歌馆在这几日昼夜开张,表演不会停下,让人纵情观看。
到了夜晚之时,富贵人家后院的女眷们也会出来观赏关扑。
宫外热闹,宫内更盛。
大朝会第一日是朝贺,皇帝着朝服高座于大庆殿之上,殿内排列着法驾与仪仗,大殿四角都有一位高大威武的镇殿将军耸立着 。
两旁的文武百官穿的的也是朝服,大朝会还有一项特例,以表示大宋极为看重文人。
李迪为濮州解元,得以参加此次大朝会,头戴二梁冠,着镶着青边的白袍官服依次站立旁边。
周怀政站在皇帝高座之下,下面还有几个入内省的昭宣使。
百官入席,大朝会不比寻常之宴,寂静许久后引来一阵哗然。来人气势之盛,让他们震惊,却并不意外。
“看,惠宁公主来了!”
朝贺不似上寿,朝贺接见各国使臣,宣读贡礼,上寿则设宴,各高官的家眷也能够随之一同。
赵宛如着朱色的命妇服,走至一群白衣士子旁停下,望着站在最前面已经目瞪口呆的李迪,轻笑道:“李解元!”
“你,你!”李迪差点错愕的伸出手指向赵宛如,所幸身旁的人扯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和他们一样合起大袖微微躬身。
李迪忍不住的微微抬起广袖内的二梁冠,眼中充满的复杂如他心中,匪夷所思道:惠宁公主,她怎么会是惠宁公主,不是许国公家的小娘子吗?难道少怀知晓,但是不敢说?
后宫干政,惠宁公主笼络世家与权臣,皇帝又对其爱之甚笃,朝中无人不尊的惠宁公主怎会看上一个无心于权势的道士。
“道士...”李迪忽然一怔,“怪不得礼部允道士入举,我还以为他是榆木脑袋开窍了,原来…”放下袖子后,李迪注视着走远了的惠宁公主,“原来你李少怀,竟是被我言中了!”
赵宛如走过,文武百官无不惊叹,已是新年,年岁渐长,早已脱了稚气的惠宁公主,投手处,婀娜多姿,举步间,仪态万方。
“陛下。”赵宛如合起大袖揖礼。
紧绷着严肃脸的皇帝露出了微微的笑颜,向旁侧的内侍官挥了挥手。显然,赵宛如来此是皇帝的授意。
此番举动引起殿中两侧大臣们心中的猜测,皇帝对惠宁公主的喜爱甚至超过了六皇子寿春郡王。
李迪身旁皆是十五路各州的解元,最有机会登第入朝为官,各举人纷纷翘首明台阶梯下端坐的惠宁公主,娴淑典雅,美的令人神往。
解元乃各州解试第一,都会受到知州,刺史,府尹等高官的接待与器重,取得功名后当地的富豪与世家也都会纷纷拉拢,若人品样貌都不差,或许还会将自家族中未出阁的小娘子嫁与他们,因此他们能见到许多世家女子。
但无论家世多显赫,也不可与天齐,民间传闻,禁中最好看的是三公主,他们也没有见过,只论当下,只看眼前,惠宁公主之貌,乃世家女子不能及,得之从一而终有和不可。于仕途而言,公主出身皇室,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寿春郡王同胞姐姐,皇帝又这般宠爱公主,爱屋及乌,成为了她的驸马,必然青云直上。
举子们芳心暗许。
“哎,听说今年陛下有意在登第的举子里替几位公主挑选驸马。”
这句话无疑是激励,各自暗下决心要取得一个好名次,博得公主青睐。
“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尚惠宁公主!”
“如果惠宁公主要是选中我了,我一定造一个金屋将公主供奉起来,服侍的妥妥帖帖的。”
“瞧你们那点出息。”
“迪兄怎的不说话了?”他们纷纷望着公认的才子李迪,“适才看见惠宁公主在你身前停了一下,好像还喊了你一句李解元,莫不是...”
李迪皱起眉头,苦闷道:“我已娶妻,有柬之,肃之二子。”
“哎,妻可以休了再娶,但,仕途是万万不能不要的。”
李迪只是心中发着笑,笑这些人在此谈天说地,他曾带文章拜见补亡先生柳开,柳开言他是公辅之才。
不以为耻的心道:“结发妻可欺,堂上人不仁!”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