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闻言忙又说了一遍,锦瑟清澈明净的眸子中便突然蕴藉了泪水滚滚而落。
是了,她怎会以为只有去了皇后的宴才能见到外祖母呢!她真是蠢,外祖母是那般的疼爱她,她不过因大舅舅的死一时难以面对她和弟弟罢了,爱他们的心岂会有变?!如今已过三年,外祖母听闻了他们姐弟的事,自知道这些年来他们所受的委屈,她和外公又怎会不心疼怜惜,不原宥他们?!
是呢,前世时,她便是名节被毁成了武安侯府一个卑贱的小妾,外祖母尤其不厌弃于她,多次派人嬷嬷和丫鬟到侯府给她送东西,是她自己无颜再面对她和外公,生恐因她而辱了尚书府的名声这才避而不见。今世想来,她何等愚蠢,竟然那般去伤害疼惜自己的外祖母,后来外祖母因病过世可曾怨过她,可曾和她一般是带着千般万般的遗憾而去的?
前世时,外祖母尤且在她受了委屈时,便如小时候一般原宥她所有过错,只剩下满心疼惜,更何况是今时今世?是她错了,她蠢,太蠢,怎可以质疑外祖母对她的爱!
想着这些锦瑟泪雨迷蒙,一掀被子,跳下床汲了鞋子便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姑娘倒是披件衣裳啊!”王嬷嬷忙拽了斗篷追上,出了屋,院子中却已没了锦瑟的身影。
锦瑟是在二进院的月洞门处撞上廖老太君一行的,眼瞧着二舅母搀扶着外祖母就在数步开外,锦瑟猛然顿住脚步,一瞬不瞬地瞧着廖老太君。只无奈她越是想瞧个清楚,那眼眶中的泪水便越是和她作对,越汇越多,迷蒙中她只瞧见外祖母也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一踉跄,被二舅母及时扶住。
锦瑟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将廖老太君看清楚,她随祖父归乡时外祖母还是满头乌发,容颜不老,如今才仅仅三年功夫,她已生了华发,面容也苍老不少,原先圆润富态的面颊此刻更是清瘦黯淡,锦瑟如何能不知这是为何……
不出五年,痛失两个爱子,母亲的过世本便已叫外祖母的身子坏了一大劫,更勿庸说大舅舅了,大舅舅是外公和外祖母的嫡长子,两位老人对他寄了厚望,他骤然过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不叫两位老人日夜忧伤。
锦瑟想着,那刚刚抹掉的泪水便又涌动了出来,前世今生所受的委屈,那些点点滴滴,本以为皆已释然远去的记忆,在见到亲人,见到可依赖的慈爱长辈时,便又翻涌着扑向她,前世悲凉自戕时那股撕裂她的孤寂和绝望,在此刻再度清晰起来,令她似个受了苦楚的孩子见到母亲般突然娇气起来。
泪眼迷蒙中她瞧见外祖母向她伸出了手臂,锦瑟提裙奔向那温暖所在,泪珠儿便晃落,滴却一地的忧喜。
她扑进廖老太君的怀中便被廖老太君拥住,耳边传来外祖母哽咽的声音,“我的儿啊,莫哭,莫哭……是外公和外祖母的错,是我们对不住你和茂哥儿……”
此刻的锦瑟哪里还能止得住泪水,鼻翼间涌动着熟悉的气息,暖暖的香香的,叫她闭着眼睛泪水横流,只能声声地唤着。
见两人如此抱着痛哭,二夫人本想劝的,可喉咙却似被一团棉花塞上,堵的她难受的紧,半响她才拿帕子压了压眼角,道:“母亲,这孩子出来的慌,怎连一件斗篷都未披。微微,也快莫哭了,本是高兴之事,若是因高兴之事哭伤了身子岂不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锦瑟这才缓缓止住了泪水,她抬起被泪水洗的明澈的眼眸瞧向廖老太君,拿帕子亲自给外祖母擦拭了泪水,这才道:“是微微不好,竟爱惹外祖母伤心,外祖母快随孙女进屋。”言罢忙又吩咐白芷去叫文青,却是半刻也不愿松开廖老太君的手。
一众人进了花厅,锦瑟和廖老太君一同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坐下,被廖老太君细细打量着,半响她才又眼圈一红,哽咽地道:“长大了,越来越像你母亲未出阁时的模样了。”
锦瑟见廖老太君伤怀,忙便笑着道:“是呢,母亲容貌便随外祖母,孙女也越长越肖似外祖母了呢。外公真是好福气,娶了外祖母这么个大美人,这才惠及娘亲和我。”
廖二夫人闻言便笑着道:“瞧这丫头,不光是个头见长了,这张嘴也见长,连父亲和母亲都敢打趣儿了。”
锦瑟便转而瞧向廖二夫人,细细地瞧了又瞧,待瞧的二夫人不明所以,她才惊疑一声,道:“呀,三年岁月二舅母怎还变年轻了?莫不是这世上有那芳华永驻的奇药?”
廖二夫人被锦瑟个小辈打趣,面色微红,瞪了锦瑟一眼,两人一言一语倒引得廖老太君有了笑意,又抱着锦瑟好一阵热乎,这才露出心疼和愤恨之情来,道:“当年你母亲在世时,瞧着那武安侯夫人着实不错,也极是喜爱你,怎料竟是那么户人家!这事儿的始末到底如何,你和外祖母细细说来,外祖母不会叫我孙女平白遭人欺负的。”
锦瑟闻言便只将头靠在廖老太君的胳膊上摇着她的手臂,道:“如今微微和那武安侯府半点关系都没了,今日武安侯府丢足了脸面,往后便谁也不欠谁了,外祖母也莫再在意此事,好吗?”
二夫人忙也劝着道:“为着那么户人家生气不值当,母亲心疼微微,往后多疼惜着她点比什么都强,再说,能退亲是好事,那样的人家谁稀罕谁攀去便是,母亲将来自能为咱家微微挑选门更好的亲事。”
廖二夫人见锦瑟满心欢喜,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