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嬷嬷说着叹了一口气,见吴氏面色难看,便劝解道:“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多年,在府中素有积威,等闲无人敢将心思都到夫人的头上。这院子中的下人又是心筛选过的,上至贴身伺候的掌事婆子,大丫鬟,下到扫洒丫鬟,使婆子无不是自己人。自夫人有了身子,一应用物老奴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都是再三查验过这才敢拿到夫人面前儿……许是这孩子果真和夫人无缘,也许是她和夫人命格相撞,自有了这孩子夫人便行事百般不顺,只怕是她无福承受夫人的厚爱,如今去了,夫人便也想开些,早日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大姑娘可都还指着夫人您呢。”
吴氏闻言只觉一颗心空落落的,一腔的恨意都无处着落了一般,她闭了闭眼心中着实难甘,半响才叹了一声,道:“是个男婴还是女婴?”
贺嬷嬷便又是一叹,道:“是位小姐,夫人快莫想了。”
吴氏闻言瞧了眼贺嬷嬷,见她神情坦然,不似在说谎,念着孩子已经没了,贺嬷嬷也没必要骗自己,便知那果真是个没缘的丫头,她心中倒好受了一些。眯了眯眼,憔悴的面容登时便又坚毅而厉了起来,道:“嬷嬷,这孩子和我母女一场也是缘分,如今她去了,便叫她再为母亲做最后一件事再送她去吧,这样也不枉我们母女一场,帮我除了这府中奸佞她也能安心转世投胎。”
贺嬷嬷被吴氏吩咐不可声张时已知她心意,如今闻言自是点头应了,只是还不知吴氏要对谁动手罢了,她不觉目露光,道:“只要对夫人有利,老奴一切都听从夫人的。夫人可是已有了筹谋?只是如今夫人被禁足,倒不好动手。”
吴氏闻言便冷哼一声,道:“欠了我的我总是要讨要回来的,族长只禁了我的足,却没说不准外头的人进来瞧我。嬷嬷只需记住,我腹中的小少爷是被奸人害死的,也叫府中上下都这般认为便好。”
锦瑟再度醒来已是辰时,明媚的阳光自窗外泄进来,照在窗前那盆素心兰上,将那素白的兰花照的犹如玉雕剔透,锦瑟眯着眼用手挡了挡盛亮的阳光,瞧了半响的花,这才坐起身来,只觉屋中兰香浮动,心情也因这清晨的清丽风光好了许多。
待白鹤等人进来给她收拾齐整,外头已摆上了早膳,锦瑟尚未移步花厅,王嬷嬷却被蒹葭扶着进了屋,见到锦瑟,王嬷嬷便快行两步抓住了她的手臂,上下瞧着锦瑟眼泪就淌了下来,哽咽着道:“姑娘这都遭的什么罪啊!”
锦瑟昨日回到依弦院时已是黄昏,王嬷嬷却因病早已躺下,她夜半醒来这才自柳嬷嬷处听闻了这一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心中自愤恨难言,早念着来瞧锦瑟,如今好容易守到天亮,便忙叫蒹葭扶着过来。本是不愿提那腌臜事再叫锦瑟难受的,谁知一见到锦瑟,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锦瑟自明白王嬷嬷心中感受,忙拉住她劝了两句,又关切了两句,王嬷嬷这才背过身去拿帕子压了压眼泪,道:“瞧老奴,便净惹姑娘难受了。姑娘快用膳吧,老奴身子早已无碍,一会再和姑娘唠叨。”
锦瑟见王嬷嬷说话间神情微凛了下,便知她定是有事要说,便只叫蒹葭照顾好她,自往花厅用膳。锦瑟今日神极佳,用了两小碗的汤,这才放了箸,待回到内室,令白鹤守着屋子,这才和柳嬷嬷、王嬷嬷谈及这两日的事情来。
王嬷嬷便道:“姑娘不在府中,老奴自比平日要松乏一些,万没想着他们会对老奴动手。昨日清晨晕厥过去,本只当是夜里没睡好身子不济,昨夜醒来听闻姑娘的事才起了疑心。老奴细细想了想,问题便只能出在昨日早上老奴吃的一碗**汤上。”
锦瑟闻言挑眉,王嬷嬷便道:“昨早上老奴正用膳,便听见外头几个小丫鬟在院外吵吵闹闹的,念着老太太前夜才刚刚病倒,生恐人家瞧见会说姑娘院中没个规矩,老奴便去瞧了眼,回来便见白鹭从老奴屋中出来。见到老奴却只说是要回事的,老奴当时也没在意,谁知便是用了那碗**汤没多久老奴便一头栽了过去。昨夜老奴想着这事,起了疑心,今儿一早便寻了些事儿绊住了白鹭那贱蹄子,蒹葭果便从她那床底下发现了这个。”
王嬷嬷说着便呈给锦瑟一个小荷包,锦瑟接过却见里头藏着一个小纸包,纸包中隐约透出一股药味来。锦瑟眯了眯眼,王嬷嬷便道:“许是她没想着姑娘还能回来这才大意了还没将这东西处理掉,好在老奴快一步,不然只怕什么都寻不到了。”
锦瑟闻言便笑了,将那荷包又递给王嬷嬷,道:“嬷嬷叫蒹葭再放回去吧,只叫人盯着白鹭便是,莫叫她发现,也莫叫她出事。这荷包她若想着处理,只需唤上四房的丫鬟一并瞧个热闹便是。”
王嬷嬷心知只抓了白鹭也是无用,便点了点头,一切依着锦瑟。
王嬷嬷见自家姑娘面色沉静,唇角依稀还挂着恬静的笑容,想着昨夜柳嬷嬷说的那些话,又瞧着这般美好的姑娘,登时面色便又沉重了起来,眼眶一红,道:“姑娘可是当真下定了决心要退亲?”
锦瑟早知王嬷嬷会问,闻言只瞧了柳嬷嬷一眼,便点头道:“娘,亲是一定要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