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动静,江月照睁开眼,“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城一时没答上来,他总不能说他在病房外查了半天的情深深雨濛濛剧情梗概吧?
“没什么,和医生聊了会儿。”他摸了摸鼻子道。
语落见江月照面色中的隐忍,顾城皱起了眉,“真的很痛?”
她嗯了声。
顾城当然不可能真的照着电视剧做,电视剧里那样子是浪漫,现实中毫无预兆的来就是惊吓了,他想要不然就看个电影吧,不过恍惚了一下,脱出口的话就成了:“要不要看情深深雨濛濛?”
???
江月照:“……”
也许是看他表情太过尴尬,也许是他们刚争执过,气氛才缓和,江月照很给面子的顺应着道:“也可以啊。”
于是他们就莫名其妙的开了电脑,放起了经典老片。
只是盯着屏幕的两个人都心不在焉,江月照惦记着心姐有没有被司珵拿下,精神始终无法松懈下来,而顾城,他的思绪也飘开了。
她在遇事的第一时间,为什么第一个反应是瞒住他?她蒙混过去了,可并不代表他也忘到脑后了;她没回答,可不代表他不会思考。
试问他当时知晓了情况会怎么做,一定是拦住她,死都不让她去。
可他拦得住她,帮得了她吗?
帮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问题的症结就在这。
他无法让她依靠。
想通了这点,对于顾城来说无异于好不容易一扇门打开了,却发现整个世界都黑了。
他陡然想起当初跟她去领证的时候,他说的话,说等到她在江氏站稳脚跟,他们的婚姻就到此结束。
时间久了,他差点把这些都忘了。
回想他和她之间的相识、相熟、相知,还有交往相爱,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和寻常恋人不大一样,他们俩在一起,是因为舆论需求,就连结婚,都是有着契约意义的。全都不那么纯粹。
就这样奠定起来的关系,或许会因为一时的被爱冲昏头脑而遗忘,可总会想起来的。
现在不是又浮上来了吗?
当触及到现实的礁石时,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暴露得一览无余。
他和她之间一向都是“不平衡的”,从开始,到现在。
***
第二天一早,司珵那边传来消息,心姐等人伏法了。
江月照总算能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三天两夜来,她几乎一点没睡着,这回心事一定,刚沾上枕头,没两分钟就沉入睡眠了。
顾城站在边上看了她一会儿,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因为突发事件,他请了两天假,今天怎么说也要回去上班了,冯管家候在门外,带来了阿珠,他看到也就更放心的走了。
到了博物馆,顾城发现他破天荒的第一次无法沉下心来做事,做古物修复这行,如果心静不下来,那也就不用做了,越做越错。
他撒开手,走到窗边,开始思考自己,衡量自己。
这一年下来,和王朝合开的酒吧收益不错,他目前不缺钱,可身份呢?社会地位呢?权势呢?……
“顾”姓的光环固然耀目,可还不至于让他走出去就震三震的地步,姓氏值钱,家族值钱,可他自己并不算什么。
顾城以前对于名和利是不屑的,他安稳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站在江月照身边,站在春意阑珊老板的身边,站在江氏集团董事长的身边,他还能潇洒的说,权势和名利都是浮云吗?
不能。
在她发生危险、遇到问题的时候,他无法插上手,比如这一次,她遇事第一时间找的是冯管家,甚至是司珵,而不是他。
为什么?
因为他帮不上忙,她甚至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担心他。
因为他的力量不够,很现实,很残酷。
问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挫败。
没错,就是挫败。
以前顾城就隐约意识到了,可直到今天才算认清。
顾城搓了搓脸,眼里的神情渐渐变得坚毅。他想起顾家从西南搬来b市后,二叔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有没有兴趣从政?
他以前没想过,但现在要好好想一想了。
江月照是在一阵鬼哭狼嚎中醒的,醒来发现阿珠正探眼望着病房外,她开口问道:“什么事?”
阿珠被她的声音惊回头,下意识的道:“没什么。”可对上江月照愈来愈清醒,也愈来愈犀利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了,“外面是昕遥小姐。”
江月照嗯了声,然后呢?
“江董去世了。她说是被您害的。”阿珠越说越小声。
江月照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江董指的是江祈凌,她的姑姑。然后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恍惚。
江祈凌死了?
消息那么轻飘飘的,就将压在她心底九年的沉重都一笔带过了。
她曾经那么盼望着她死,那种盼望都成了执念,在几年间几乎一刻未停的骚扰着她,可现在,死了?她没感觉到大仇得报的畅快,就算她弄错了父亲身亡的仇恨对象,但爷爷的死跟她也脱不开关系,她应该痛快的呀。
可是没有。
心底空落落的,笑不出来。
江昕遥的哭闹叫骂声一阵轻一阵响的在病房外,江月照听得心烦,蹙起了眉,阿珠见状轻声建议道:“不然我让保镖把她请走吧?”
“不必了,让她进来。”江月照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