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柏桥的大嫂姓邢,看起来是个容貌姣好,性情温婉的女子,携着红尘的手进门,脸上略带微笑,和蔼可亲,“我家这个小叔子,整日不务正业,老和那些狐朋狗友们玩,可让他大哥操了不少的心,能和郡主交好,到是幸事了……”
邢氏说的话,听起来再正常不过,还透出一股子亲昵。
薛柏桥板着脸站在一边,似乎毫不介意。
可红尘却从她的口气中,听出点儿怪异的味道,带着点儿轻蔑。
现在薛柏桥算得上身居高位,深得皇帝信任,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过一段时间,皇上可能会让他去刑部,看样子打算让他在六部任职,最后看天分在哪儿,可以说是颇为上心了。
即便是现在,薛柏桥也是天子身边的近臣,能随时面圣,别的大臣要见皇帝,那要等万岁爷传召,薛柏桥进宫和回家的感觉也差不多了,他小时候在宫里住过很多年,至今他的宫室都没被挪作他用,一直保持原貌。
这么一个,已经在朝中任职的官员,却让一个女人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还随意品评他的交友情况,哪怕那是他的大嫂,感觉也够古怪的。
红尘一开始没注意,仔细一看这位邢氏,却不觉皱眉,有几分厌恶,这人身上的气很浑浊,应该是罪孽缠身,也不知道她一个深居闺中的女子,怎么竟弄成了这副模样,一看这样子,红尘也没精神搭理,大概又是内宅的那些事,说起来,好像内宅里的女人,罪孽缠身的不在少数,从她渐渐能看到这些东西开始,就总是会忍不住感叹几句内宅之凶险。
简单应付了几句,便去薛柏桥那儿。
离了这位大嫂,薛柏桥就皱眉道:“红尘你也别介意,我大嫂就这毛病……也没什么坏心。”
薛柏桥和他大哥感情不坏,算是不愿意让他大哥太难堪,就是在他最纨绔淘气时,也没对他大嫂不敬,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大嫂,谁都不会喜欢动不动就站得高高在上,莫名其妙蔑视自己的人。
“你还是赶紧看看我这地方有什么不对。”薛柏桥苦着脸,“我现在都有一种感觉,看见只老鼠说不定我会扑上去,也许过几天,你们就能看到我跳到池子里捉鱼了。”
他可不想过一阵子冒出传言来,宁侯家的那个小侯爷是个疯子!
红尘点头,大体看了看薛柏桥的院子,一眼看去,天朗气清,干干净净。
又进了他的房间。
一进薛柏桥的房间,红尘就看出他在家有多么受宠了,屋子里的每一样摆设,都很名贵,就说琴桌上那一把琴,就得价值千金,桌上拜访的笔墨纸砚,全是宫中精品,砚台乃是前朝智俨大师的杰作,连随手扔在窗台上的花瓶,看色泽乳白亮丽,也绝对是好东西。
还有立在窗前的一个小屏风,上面是一幅山水画,青山绿水,古意森森,红尘看不出来历,也看得出不是一般的东西。
薛柏桥就丝毫没觉得自家屋子里的摆设有什么奇怪的,紧张兮兮地盯着红尘看。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红尘眯了眯眼,慢慢靠近那座屏风。
薛柏桥顿时吓了一跳:“这屏风有问题?”不会吧,他很喜欢这东西,一直在屋里摆着,都摆了有十几年了。
“这是个旧物,用了许久,以前都没出过事。”
红尘笑了笑:“你别急。”说着蹲下身,仔仔细细地看屏风里的那座茅屋。
看了一会儿,又招呼薛柏桥过来,“你来,看这儿。”
薛柏桥愣了下,凑过去使劲看,一开始没看出什么不对,忽然目光一凝:“屋里有人?窗后有人!”
他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从来没发现过!”
要知道,这屏风是他心爱之物,从小就喜欢,屋内的摆设经常换,屏风却没有换过,也时常会赏玩一二的。
此时忽然发现,他竟还弄不清楚屏风上面有什么,不免惊讶,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
“是个女孩儿?等等,这女孩儿,这女孩儿好眼熟。”薛柏桥觉得她特别熟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愣是想不起这是谁,头都有些痛了。
红尘若有所思地盯着屏风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薛柏桥愣了下:“红尘?可是哪里不妥?”
红尘沉吟片刻,忽然呢喃:“有点儿意思,招出来看看吧。”
说着一转头,冲薛柏桥道:“我也好一阵子没到你这儿来,不如今日就让我住下,顺便和你家的人亲近亲近,还有,把云姐姐叫来吧,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她了。”
薛柏桥脸色一变。
最后还是顺了红尘的意。
“晚上玩个好玩的游戏,把你们家的人尽量叫齐一点儿。”
荣安郡主随便跑宁侯家住,似乎不大妥当,可红尘开了口,就那么理所当然,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云淑君很快也来了,平日里这位将门闺秀忙得很,最近却闲下来,谁都知道她闲下来是因为什么,只有薛柏桥装傻充愣。
可即便让薛柏桥这般‘欺负’,云淑君脸上也无怨怼,还是那么从容大方,只是偶尔会显露出一丝的憔悴。
这么好的姑娘,再想想薛柏桥做出来的这幼稚举动……红尘一时间真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云家小姐当然只能是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