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子的时候,手上,腰上全都要使力,而且是使大力。得紧紧的握着稻杆,用力的将稻穗拍在扮桶内壁,还要得会使巧力,要不然,那稻穗上的谷粒就脱不干净不说,脱下来的谷粒还会乱蹦,蹦出扮桶之外就只能被糟蹋了。
往年都是顾成义和顾成仁一起做这最重的活计的,顾长庚只是偶尔替一下手,让老二、老三可以轮换着歇息一下,有时候还会压着顾成礼,让他也打一会儿。
今年只得顾成仁和顾长庚两人打,根本没有人替手,顾成仁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是顾长庚了。
他是上了年纪的人,胳膊腿本来就不比青壮年,虽然咬牙坚持,可是到第三天就实在是打不动了。头两天他们才收了一亩三分田的水稻,而且还是干田,比水田里面好弄很多。
顾成仁一再让顾长庚和顾刘氏休息半天,免得他们累坏了。
可是天时不等人,这田里的水稻若是不抢着收回来晒干了,万一下了雨,没收回来的谷粒会被打落掉到田里再也捡不起来不说,就算是收回家里的谷粒,只要是没晒干,遇着几天连绵雨,那谷粒不是生秧就是长霉……
就算后面晒干了,打出来的米也不好吃,而且吃那种米吃多了,人还容易生病。
所以,哪怕身子骨再怎么受不了,再怎么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疼得来直抽抽,一家人也只能咬牙坚持。
情况好一些的,反倒是三个孩子。
他们做的事情本来就是最轻松的,加上年纪小,恢复快,头天明明累得来走路都不想迈步子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也依旧是活蹦乱跳的。
顾杨氏也没闲着,挺着肚子帮着家里人烧水、做饭、还要打扫。做完这些,又要去晒场,看着谷子,免得被鸡啊鸭的,糟蹋了。
幸好村子里大多都是顾家人,就算不是顾家人,这相处得也都还算好,一个晒场里头有好几家人放着晒席在晒自家的稻谷,大家都是轮流守着的。你有事我帮你搭着个眼睛,我有事你帮我看着一下。
只是别人家做这种事情的,多是家里头的小丫头,因为太小了,没办法去田里面干活,只能在晒场守着。孩子都贪玩,哪怕是在家里头不受重视的小丫头片子也一样。顾杨氏到底是成年人,总归是不好和小丫头们计较,所以一天里头,倒是有大半天都是她在守着。
她也是好心,在用筢子翻自家谷子的时候,还会替别人家也翻一翻,这样好让谷粒干得快一些。
晒场边上有一颗不小的黄果树,一般翻完谷子,又没有鸡鸭来偷吃谷谷粒的时候,顾杨氏都是在黄果树下躲阴的。要不然她一个孕妇,还真会受不了。
庆幸的是,第三天上午,陈大石再一次赶来了顾家村。
这一次是他一个人来的。
毕竟他们家里头也同样是在农忙收水稻,他爹能让他来岳丈家帮忙,已经是很通情达理的了。
有了陈大石这个壮劳力的加入,顾长庚家收谷子,总算是快一些了。每天都能收个八九分田的水稻,而且有人替换了,也能稍微轻松一些。
一家人加上一个陈大石,拼死拼活的,总算把水稻都给抢收了回来。剩下的,只等把这些粮食都晒干入仓,以及等着粮长派人上门来收秋税了。
大家都黑了瘦了不止一圈,连最不容易晒黑的有福都被晒黑了。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臂现在看上去,都有些像小麦的颜色了。顾杨氏拉着有福的手臂心疼得直叹气,有福却嘻嘻哈哈的,说自己在家里捂几天,就会白回去的。
当天的晚饭,顾长庚特意让顾刘氏她们早早的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还把上次被有福他们拿来给他擦身子降温用去一些的好酒拿了出来,准备好好的和自家大女婿还有两个儿子喝一场。
酒到酣处,顾长庚有些自得。他家这两个女婿都是好的,家里头遇到事情,这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实在是没话说。
想着,顾长庚端起酒碗,将酒碗递到陈大石的面前:“来,大石啊,爹敬你,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家这些个水稻啊,还收不回来呢。”
“这几天又有些闷热了,瞅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若是不全部收回来,那田里的水稻打了水瓢不说,家里头这些,也得损失不少。真是多亏你啦。”
陈大石慌忙站起来,双手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恭恭敬敬的碰了碰顾长庚端着的酒碗,嘴里说道:“哎爹,您说的哪儿话呢,哪有长辈给晚辈敬酒的,应该我敬您才对。我敬您啊。”
说着,将酒碗举到嘴边,抿嘴喝了一口。
喝完又赞:“还是爹您这酒好,喝着真是带劲。”
顾长庚点点头,说道:“不错吧?这是你妹婿孝敬我的,我平日里也是舍不得喝。哎呀,说起来我顾长庚的命也不坏,除了养出来那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好的。连女儿女婿,都好得很,我这命不坏。”
说着,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还是怎样,猛的喝了一大口酒,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吓得顾刘氏连忙夹了一大筷子菜到顾长庚的碗里,说道:“老头子,你做啥呢?又没人和你抢,你喝这么急做什么?赶紧的吃口菜压一压。”
“没事儿,我高兴,我这心里头高兴。”顾长庚略微有些大舌头的说道。不过,他说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