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不等顾正清改口,就说道:“老村长,在下自然知道,你们顾家村人人都有向学之心,然,民间有句俗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那鼠目寸光之辈,不能体察老村长良苦用心,以为读书无用,不送家中子弟来村塾,岂不是辜负了老村长一番苦心?老村长襄助在下于危困之中,在下实在不愿老村长一番苦心被任何人辜负。”
“更何况,现在临时村塾的房子,尚未修缮好,这桌椅板凳,也没有打好。正是有空上门劝学的时候。现在劝学,等以后一切准备妥当,开始上课,就不用另费心思了。在下也可以一心教书。要不然,在下这心中总会挂着这劝学之事,于教学也是不利。”
“您说呢?”
顾正清依旧觉得,他这是多此一举,不过,看他坚决,也不好阻拦,便道:“既如此,那老夫就随着杨夫子走上一趟。”一边说,一边拿了椅边的拐杖,颤巍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杨夫子连忙让杨瑾柔扶人,杨瑾柔心下不愿,却还是只得上前扶人。
顾正清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又扬声唤:“成材,成材。”
正在给后院的菜园子浇水的顾成得闻声跑到前头来,问道:“阿爷,咋了?有什么事吗?”
顾正清点点头,说道:“你啊,把你手头的事情丢一丢,随着阿爷去村子里各家各户转一转。”
“哎,好嘞。”顾成材点带头,又道:“那我去换双鞋。”
一开始,顾成材还以为是自家老阿爷自己想去各家各户转转,倒也没什么怨言的,就扔下了浇到一半的菜园子,换了打湿的鞋子,扶着顾正清出了门。
不过,转了三五家之后,顾成材算是明白过来,老阿爷是陪着那个杨夫子去各家各户劝学去的。心里头就有些不以为然了。他的看法和顾正清是一样的。
一百八十文不过是几斤蚕茧的钱,现如今,哪家哪户会吝啬这么一百八十文啊?大不了,就是一个月少吃两三次肉嘛。而且,哪怕是目不识丁的老农人,也都会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不希望自家出个读书人?到时候村塾准备妥当了,自然会将家中的孩子送到村塾的,哪里用得着上门去劝学?
(现在顾家村基本上都是大家庭,一个家里头至少住着祖孙三代人,现在不缺钱,买一次肉那都是要买够的。一大家子人,一次至少是要煮三五斤肉。肉二十多文一斤,一百八十文,可不就是两顿肉钱。)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可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说出来。老阿爷还在旁边呢,他若敢有半点怨言,他老人家的拐杖,肯定就敲下来了。
这边顾成材正想着,那边杨夫子已经笑着开口赞了起来:“老村长,这顾家村啊,还真是如您所言,人人皆有向学之心。咱们走了这么多家,家家户户都是满口答应,到时候送了自家子弟来村塾上学。老村长您,当真是引领有风啊。”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哪怕已经老迈得如同风中残烛的顾正清也不例外:“杨夫子哪里的话,是娃子们都听话,让人省心,我这个做村长的啊,也就是平日里看着他们一点,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第一章)
☆、427.第427章 那少年是谁?
听到这里,顾成材忍不住就说:“阿爷,杨夫子。既然大家都有向学之心,那咱们就不用再去别家了吧?到时候,他们都会带着家里的孩子来的。”
杨夫子摆摆手,说道:“差矣,差矣。”
“管中窥豹,只见一斑。一斑虽可推测全身,却并非真见着了全身。更何况,无论做何事,都应当讲究有始有终。咱们,还是应当把全村访完的。”
杨夫子话音一落,顾正清就拿手肘碰了碰顾成材,说道:“听夫子的,夫子是举人老爷,他说的话错不了。你学着一些。”
虽然心中依旧不以为然,顾成材却不敢和顾正清犟嘴,当即微微一点头,说道:“是,阿爷。”
一直走访了村中差不多一多半的人家,他们才在即将午时的时候,到了顾长庚家的院子外头。
看杨夫子在顾长庚门前停下,顾成材忍不住又说:“夫子,长庚叔家就不用了吧,他们现如今就三个男孩。一个有书,在镇上做伙计;一个有墨,在县里头读书;一个有望,才四岁多呢,平日里撵鸡逮狗的,皮得很!”
杨夫子指着正在院子里帮忙择菜的徐闲问:“那少年是谁?顾有书,还是顾有墨?”
实际上,这位杨夫子乃是建宁皇帝时期,礼部从六品主事,虽然官职不显,又没什么实权,可因建宁皇帝看重读书人,这杨夫子便自觉受了建宁皇帝的礼遇。又因士为知己者死,这杨夫子倒是对建宁皇帝忠心耿耿。
自从永安皇帝周枧进京之后,他便没有再去过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