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终,微臣商号的管事,还是以高于正价三成的价格,收购了那些蚕茧。”
“好,很好!那蚕户不贪财,你家管事又能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不错,不错。若天下的百姓和商户都能如此,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纷扰呢?”皇帝听着越发满意,不由自足的连连点头。
说着,皇帝话锋一转,又问:“不过沈卿,朕还要问你一事。”
沈崇茂忙道:“微臣恭听圣言。”
皇帝问道:“朕再问你,这锦缎的成本,可比以往你替大内采买的锦缎要高啊?”
沈崇茂说道:“回皇上,此锦缎乃天赐之色,不似其他锦缎一般需要染色,这成本比其他锦缎要低不好。”
皇帝满意至极,点头说道:“既比从前的锦缎更加华美,价格却更低,不增加蚕户和商户的负担,当真是极好的,极好的!”
又看着内侍太监捧着的锦缎道:“如此祥瑞,哪怕只得半匹,也是真正的祥瑞啊!”
说着,皇帝大声道:“好!”
“赏!”
“赏沈爱卿清蒸鲤鱼两条,选大的,让御膳房的人,好好做!”
“沈爱卿带回去,与家人同食。尤其是你那四子,让他多吃些!”
赏赐不重,其中寓意却颇为深刻。
沈崇茂大喜过望。
鲤鱼跃龙门啊。他沈家这皇商的位置,这妥妥的是保住了!
二皇子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看二皇子脸色难看,二皇子一系的监察御史裴文进不等沈崇茂退下,便出列高声道:“启奏皇上,臣,监察御史裴文进有本弹劾。”
皇帝收敛脸上的神色,看着裴文进沉声道:“裴爱卿要弹劾何人何事?”
裴文进道:“回皇上,臣弹劾升授承德郎沈崇茂,以假乱真,蒙蔽圣听,欺君罔上!”
听到裴文进的话,沈崇茂气得几乎要发抖。
这些监察御史仗着有风闻奏事之权,总是胡乱攀咬,简直可恶至极!偏偏你还拿他没办法。人家只是风闻奏事,不对事情的真实性负责。
皇帝心中顿觉不喜。
实际上,历朝历代,无论哪一个皇帝,对于祥瑞这种东西,都是无比追捧的。端看他究竟是表现在明处,还是深藏在心中。当今天子就属于深藏在心中的人。
然而,他却比许多皇帝更加渴求祥瑞,尤其是真正的祥瑞。
当今天子以藩王皇叔之身、以靖难之名,武力夺自家侄儿的天下,这固然是他无可奈何的选择,却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污点之一。
在他登基之时,他就捏造了‘伪帝’建宁利用身边的人矫旨夺位的罪证,更大肆宣扬自己实际上才是太祖皇帝真正的继承人人选。并以恢复太祖旧制这样的形式,来表明自己的‘正统性’。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渴望天赐祥瑞,以证明自己乃天选的帝皇呢。
只是,他确实是心忧百姓,不愿意额外增加百姓的负担,所以,才一直表现出对‘所谓’祥瑞的深恶痛绝。
然而,沈崇茂献上来的祥瑞彩锦,却不会增加农户和商户的额外负担,甚至是比普通的手工彩锦更为便宜,他如何会不喜欢呢。
现在这个裴文进一跳出来,字字句句,都在说沈崇茂献上来的祥瑞是假的,皇帝心里头,自然不喜得很。
不过,哪怕是皇帝,有时候对这些监察御史也没办法。毕竟这监察御史风闻奏事乃是隋唐之时就有的,而且为其后的历朝历代所奉行。
都察院监察百官,也确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皇帝就算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剥夺监察御史风闻奏事之权,更不能追究其奏事之责。
所以,皇帝只是淡淡的道:“裴卿何以如此认为?”
裴文进当然能感觉得到皇帝的态度,只是,他身为二皇子的‘马前卒’这种时候,自当效力。
而且,监察御史本来就不是个能讨皇帝欢心的官职,但是皇帝并不能拿他怎么样。(大概就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吧)
裴文进当下就躬身应道:“回皇上,古往今来,微臣从未听过有蚕能吐彩色蚕丝的,这彩色蚕茧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古籍中都没有记载,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臣以为,此事必然是升授承德郎为一己私利而撒的谎。”
沈崇茂连忙重新跪下,说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欺君罔上之心,更不可能做欺君罔上之事。请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