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山也没跟我客气,上来就让服务员拿一瓶精品五粮液。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康明山你这小子倒是大方,你注意啊,数目太大了说不定我会把这笔账划转到你乡里去呢!”,康明山呵呵一笑,说:好啊好啊,欢迎划账,我乡里反正已经欠了十几万的招待费,死猪不怕开水烫,再增加一笔又如何?”
康明山说的倒是大实话,乡镇不比县市,他们没有土地可卖,有些财政确实困难的很,下拨经费就那么多,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上级来人又要招待,打白条欠债是普遍现象。前几天有一个饭馆老板要债都要到县政府来了,打个横幅,两口子一人扯一头,红底白字赫然写着:吃饭付钱,欠债还钱,女儿要治病,我们要吃饭!
这饭馆老板是清塘镇的,姓张,在圩上开了一家卖烧鹅为主的饭馆,因为离镇政府比较近,所以镇里那些人经常带着客人光顾他的店,有时是招待上级来人,有时是朋友同事聚会,每次餐毕,却是记账多,现金买单少,零星怕整算,几年积下来,镇里不知不觉已经欠了他近二十万元了。张老板最近查出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疗这种病比较麻烦,要动手术换骨髓,需要一大笔的钱。张老板他本来养有一子一女,儿子比女儿大一岁,儿子十岁时被车撞了,不治身亡,两口子一生的寄托就完全放在小女儿身上,现在,祸不单行,女儿又被查出这样的恶病,对他们两口子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他们当然要全力挽救女儿的生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会放弃。在熟人推荐下,他们带着女儿去了广州一家肿瘤医院,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无奈之下,张老板只得关门要债,筹集款子为女儿治病。欠饭钱的除了镇里,还有一些单位和个人,那些欠债的单位和个人听说了张老板家里的变故,很是同情,纷纷付清了所欠款项,但镇里财政穷,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象征性还了一些,大部分还欠着,张老板几次催讨,也是没有效果,最后只得采取这种过激行动。最后还是我让那个镇的镇长打了张欠条,在县财政局借了十几万元把帐清了,这件事才算平息。
我笑着对康明山说:“康书记,欠债不怕多,就怕打横幅。”
康明山嘻嘻一笑:“我倒是希望有人打横幅呢,横幅一打,惊动县长,问题彻底解决了。”
“你想的美,那也是打的欠条啊,你以为是拨款啊。”
“这话没错,但此欠账不必彼欠账,欠私人的帐提心吊胆,是块心病,欠公家的帐,那是心安理得,命有多长,欠账就多长。不是有句话吗,欠账不怕多,等到共产主义就一摸。共产主义彻底消灭了私有制,还管什么欠账啊!哈哈!”
这个店的口味确实不错,比较有特色,只是偏辣一些,吃得我们满头大汗,康明山索性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背心,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我看着他发达的肌肉嘲笑他:“康书记,真是埋没人才啊,应该叫你干搬运工什么的,你看看可以一副好身体!”康明山拿一块纸巾擦擦额头的汗珠,说:“林县长,你算是猜对了,本人做过临时工,有段时间,确实干过搬运,我和你一样,都是苦出身,我这身肌肉就是那个时候锻炼的结果,可不是后来吃烧鹅吃出来的啊!”
说起凌通案子的事樊先廷并不是那么主动,而是碍于情面,一问一答,这也难怪,毕竟是纪委的干部,谨慎是他们职业习惯。樊先廷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给够我林谷的面子了。
樊先廷喝酒也比较谨慎,跟康明山的豪爽形成鲜明对比。除了我敬他的酒,樊先廷的杯子很少喝干,都是小口抿一下。一瓶五粮液,基本上是我和康明山包干。我看着樊先廷那张瘦削的脸想,是不是环境决定人的性格,如果把樊先廷放在基层当书记,是不是也像康明山一样不羁?反过来,如果把康明山调到纪委,会不会变的像樊先廷那样城府深深?
樊先廷吞吞吐吐的态度,康明山显然看不惯,起先还忍着,几杯酒下去,说话就无遮无拦,他端起酒杯敬了樊先廷一杯酒,冲着他说:“老樊,咱们不是外人,我就讲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话,汪鑫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和我一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王庄很明显有两股势力,一股是汪鑫为,一股是以林县长,既然汪鑫看不惯咱们,那么,我们就要千方百计维护林县长。很明显,凌通被双规完全是汪鑫在捣鬼,很明显,那是汪鑫发起的进攻,整垮凌通不是汪鑫的目的,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借助凌通来整垮林县长。林县长今天请你请我,那是看得起我们,没把我们当下级看待,而是把我们看成是朋友,那么,我们也应该对得起他才是,你说是不是这样?来,我提议一下,为林县长为你为我为咱们共同的友情,一起干一杯!”说完,康明山拿起酒瓶,替我的杯子,樊先廷的杯子斟满酒,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今天把康明山一起叫过来,看来这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康明山这一席话,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三个人的距离。有些话,当事人不好说,倒是旁边没什么太多关联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痛痛快快说出来。
我端起酒杯:“为友情干杯,康明山这句话说得好,我林谷虽然人在官场,级别也比你们高一些,但我最看重的恰恰就是友谊,就是感情!来,碰一下,康书记,樊书记,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帮助!”
三个杯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