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法初成的那一日,飞镰回来了。
离乡与外界的链接通常在于水。
但一辈子能够两次进入离乡的人太少了。
这种人通常都拥有明镜般的心灵,将获得背离之神的神佑,可以感应到离乡下一次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
飞镰竟是能够二次进离乡的人。
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但约定好的事情,他自然要来完成,他是来接薛藏雪的。
薛藏雪坐在湖边,背后依旧是那片竹林。
“和我一起离开,我会照顾你,陪伴你,不离不弃。”
飞镰微笑着,朝着薛藏雪走去,脚步踏实果决,他站在薛藏雪面向他伸出手。淡金色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炙热的光芒,像是要把人吞噬掉,麦色的肌肤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光泽活力,浓眉下的眼睛温柔多情,让人不自觉地信赖。
薛藏雪撑着他的手站起,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很多。
还未开口,一个老人的声音从竹林里传出,威严肃穆。
“你可是真心以对?”
这是白发的声音。
“是。”少年愣了一下,毅然点头。
“你可愿终生不叛?”
“是。”
“他是你什么?”
“从此她既是我,我将永远守护。”飞镰笑着望向薛藏雪,眼中满是温柔。
“无论他的身份如何?”
“无论她的身份如何。”
“他一旦离开就不能再回来,你可愿发誓。”
“我发誓,不让她难过伤心。”誓言铿锵有力。
飞镰那一刻说的是真话。
薛藏雪的面具被摘下,飞镰的手小心翼翼抚了上去,“你和我想象中一样美。”
飞镰欺身,微微低头,一个吻印在薛藏雪眼眸上。
落日的晚霞染红了薛藏雪的脸颊上白皙的皮肤,晶莹的红唇抿着,一双清澈明亮的褐色眼眸中,是对幸福的期待。
相信他。
所以,跟他走。
一股熟悉的旧日疼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至百骸,他想平静,想微笑,甚至想跟那些挣扎在梦里的相逢预演一样,毫无拘束地跟面前陌生的故人说,好久不见。
但是他做不到。
那些年他一个人躺在神印峰风雨飘摇的木屋里看屋顶的画面将所有的温情打破,苍白而死寂日子,配上灵魂和r_ou_体挣扎撕扯的黑灰,残忍如同y-in曹与炼狱的召唤。
纵使相爱过,可如今,竟不敢相认。
薛藏雪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墨——
那个人。
怎么不在呢。
“姑娘,这颗珠子你从何处得来?”
飞镰站在那里,身躯高大,气息温暖,似乎从未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挂着天青色六角琉璃风铃的小家,而这二十年的崎岖坎坷只是薛藏雪的黄粱一梦。
二十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
红颜老去,青丝变白发。
年轻时的伴侣早已离去,如今存在这里的也不过是物是人非。
薛藏雪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灰白头发,缓缓地压抑着情绪又无比道:“什么姑娘啊,小伙子真会说话。我儿子都娶媳妇儿了,还姑娘呢。这颗珠子,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她在哪里?”
“那人临死前托老妇到永安城燕尾巷口挂着铃铛的人家,归还此珠。这位先生可识得此物?”
“她死了?”飞镰的声音很飘忽。
“是的,死在了西海。”
“她不会再回来了么?”
“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