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服,攀着浴桶的边缘站起来,温凉的水只剩下了一点男子的气味.似有若无的扩散在空气里。她这才感到了挫败感。
这一天的空气冰凉刺骨,风偶尔刮过人的脸都能刮下一块皮似的。皇宫里却人影幢幢,灯火如昼。明亮的红和这样的天气奇异的糅合在了一起,使得暗黑的夜里,多了喜悦和浮华的氛围。
整个视野里,浓黑的夜是一块巨大的黑玛瑙,灯火通明的宫室,鸱吻峭立的檐脊,风中摇晃的红纱灯笼,穿着碧色宫衣行色匆匆的宫女,这一切都像一个雕镂精致的模型的部件,嵌在这块黑玛瑙里。
绸带飘飘,宽阔的水面上还泊着些彩绘画舫。投射在水面上的光又折射出来,散在水面上,五彩斑斓。七层楼阁四四方方又有棱有角的伫立在岸边,俯瞰整个湖泊。宽阔的水台上摆满了整齐的席案,琳琅的水果和各式各样的宫廷糕点摆放其上。
乐师聚集在向四面八方曲折的水桥上奏着靡丽的乐曲。
一场扬眉吐气的战争之后,今年的国宴似乎空前的盛大和欢悦。
姚氏按品大妆赴宴。宁息阗陪在一侧。
今日宁容妗这一身是姚氏指挥打扮的。近来姚氏颇无聊,刘氏操心女儿的孕事去了,无暇到洵雅院找妯娌闲话,前头两个儿子一天到晚埋在官场上,三儿子整天走马游街,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剩下一个女儿。恰碰上国宴,姚氏打起精神来收拾女儿了。
这算是一种消遣。
站在整个宴会池的四个角各有八名内侍,此时东面垂首侍立的八位深蓝色的内侍齐齐发声,让本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他们,惊起了众人的注意。
“贵妃娘娘驾到、平王殿下、平王妃娘娘驾到——”
长长的托音刺破了空间,尖利的回荡在人们耳边。
最引人瞩目的一抹茜红飘飘然展示在灯火下,林贵妃一手搭在内侍手上,嘴边轻轻勾起,冲散了高挑的眼角带给整张脸的凌厉,玫瑰色的唇稍稍抿着。
视线轻飘飘的扫了一圈全场跪着的人,贵妃缓步走向今晚的位置。身后跟着穿着十三章福纹交领锦衣的平王和盛装打扮、亦步亦趋跟在一边的平王妃,平王妃身边还跟着林以冬。
所过之处,带起躁动地气息。
长长的裙幅拖过地面,华贵的流苏锒铛作响,若不是亲眼看见平王和林贵妃相似的脸庞,人们恐怕都会认为她是个将近三十的美人。看那窈窕的曲线和不见皱纹的脸庞,谁知道其实平王都已经年近而立了。
宁容妗抬头望去,平王俯身和贵妃说着什么,腰身弯着,唇边的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平王和贵妃说完话,颔首,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恰好看到宁容妗。她的位置比较靠前,因此那张秀丽的面庞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真是个美人。
不知为何,此时林贵妃也注意到了这边,眼波扫到宁容妗面上,带着着审视和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光。
宁容妗慌忙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不一会儿,太后、帝后、各宫后妃、肃王、安王、太子等人一一驾临。姚皎的位置恰安置在宁容妗身边,两人喁喁私语了,一会儿掩袖而笑,一会儿相视传意。
去年姚皎并没有来参加国宴,今年还是头一回参与。烟青色的水袖拂过,一节皓腕凝霜,女子偏头,无半点装饰的青丝如烟:“团团。”
把红肿的指头伸出来展示在面前。
宁容妗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姚皎立马吃痛的嘶了一声。
“你这是练了多久啊?”
“这几日一直没停。”
“待会儿看你怎么办。”宁容妗假装出责怪的模样,学着人家八卦的样子,“哎哟喂,不是说姚氏女有咏絮之才吗?怎的她却弹个琴都弹不好。”
难得见她阴阳怪气,姚皎咬唇,眼里带着点点笑意推了宁容妗一把:“你就咒我吧。”
宁容妗顺着力道软绵绵的一偏,扶着席案的边角,俏皮的眨了眨眼。
“来,我给你包一下。”宁容妗把准备好的细长的棉布执起,给那红得惹人怜爱的手指细细的涂上一层药油,裹了一层纱棉。
姚皎试着动了动手指,舒服多了,可是不好施展了。她今日准备的才艺是琴曲,曲子是她自个儿写的。为这个才把手指弄成这样。
宁容妗拈了一颗果子入口,低声对姚皎道:“今年曲谷蕊不上场了,该不是因为你吧。”
姚皎摇摇头。
宁容妗半真半假道:“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上了,有你在,谁上去找不自在啊。”
那边曲谷蕊正执着水晶杯优雅的饮啜,身边是平日里交好的司马明月和乔真等人。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灿烂地轻摇,一对柔婉迷蒙的长眉画在白皙如玉脸颊上。星眸微转,瞧见这边的两人,执起酒杯遥遥相敬。
姚皎礼貌的回以一笑。
不一会儿就轮到姚皎上场,宁容妗正注意着场内的情况,有一个小宫女过来传话:“宁小姐,嘉仪公主让您过去。”
宁容妗安心听着琴声,并不曾注意小宫女隐在黑暗中的脸,听闻此话,也没有多在意就起身了。
小宫女耸着肩头,脖子弯垂着,小细步子快速的移动着,薄薄的外纱在雾中摇摆、拉动、顺着气流的轮廓卷动。宁容妗跟在后面,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宫这么大的地方,哪儿都是路,不知道拐了多久,小宫女在一个四处都是丛丛树影的地方隐没了痕迹,如墨水融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