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欣喜若狂:“多,多谢成先生赏赐。”虽说恨不得马上炼化桂枝,但她职业素养不错,按捺住激动,回头示意几个服务生上前布菜。过了一小会,各色佳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无不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您慢用。”女孩笑容可掬,众人应声退下,犹如蝴蝶飞出水榭,脚步轻得像踏在云层上。
随意扫了眼女孩离去的背影,蒋风白挑眉,念念不忘被成万事亲手所赠的桂枝:“你,喜欢她?”
成万事差点噎着,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反驳道:“怎么可能!我看着小红出生的,她以前身子弱,资质也差,我一时发善心就帮了一把,仅此而已。桂枝也不是我的,是桂爷爷,呃,万事皆里那棵桂树要给的。”
登时有些尴尬,蒋风白脸颊微红,转头看向那碟晶莹剔透的糕点,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青黎糕,有凝神功效。我以前受过重伤,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这里吃青黎糕,补一补。”
“重伤?”
成万事耐心解释起来:“我也不太记得了,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反正据说我几乎魂消魄散,还沉睡了一段时日,所以,那天看到你吸收了碎片,我就……”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话语含糊不清,“有点慌。”
心里熨帖不少,蒋风白抿唇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成万事拿起筷子,偷偷看了眼对方,才开口:“吃,吃吧。不然灵气要散了。”
……
当晚,风很急,树影落在墙上摇摇晃晃。
成万事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蒋风白淡淡的笑,胸口仿佛被青黎糕填满,到处是腻人的甜。“啊……真要命。”他背朝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只好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躁动,回想起今天从蒋风白口中得知了许多不为外人知的事情,例如不知所踪的卢月,例如与蒋家很多年前有过姻亲关系的孙家,例如本来男女通吃的孙大少爷……他忍了一会,发现快喘不过气了,才松懈地向靠墙的那边滚过去,正好抱紧软绵绵的被子。
白猫细碎的呼噜声从房门外传来,一阵一阵,听得成万事心烦意乱。
尽管蒋风白不过一介凡人,但与他极为投契,光是共进晚餐时聊了一会,也满心舒适。能令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感到亲切,蒋风白算是头一位,其次是贱贱的白猫,再然后是别的好友。成万事思来想去,觉得不是自己有病,就是对方体质诡异,不然他怎么会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正惆怅,半开的窗户又在咯吱作响,他看见一只飞蛾试探地扑向忘了熄灭的烛火,轻轻一声,已然不见踪影。
“飞蛾扑火,无妄之灾。”
再说心情甚好的蒋风白,睡得却不算安分,眉头紧锁。只因长梦不由分说缠上来,所见是无边天幕,云海中,群峦叠嶂若隐若现。有万丈高崖,一块顽石伫立其上,任风磨平棱角,任树影在它身上变换,无动于衷。
他想走上前,可沧海桑田,四季轮回,不知所踪的顽石是坠入了深渊?跌落了悬崖?抑或被打磨成某人房中的摆设?
又有更多,更多喊着号子的青壮年闯入梦中,他们负重前行,磨破了脚底,鲜血淋漓。在他们身后,被烈日灼烧的石路蜿蜒不断,直至天边。那里,一个王国缓缓升起,看不清面貌的人攀上高塔,试图接下九天星辰——他败了,但他还在疯狂地大笑,同时有谁的低语响起,下一刻,又沉寂了。
顽石不再,王国不再。
这个梦很漫长,长得仿佛能看尽这一方天地的花开花谢,看见孩童被赶入墓x,ue,一张张干瘪的脸闪过,无声无息;最后一位老人佝偻着腰,颤抖着被铺天盖地的风沙掩埋,只剩枯骨。仅存的只有巨大的墓葬群,以及无数具深黑色的棺木。
风沙渐息。
本该是高崖的地方早已推平,一颗种子落下,许久之后一片茂盛的树林在此处扎稳脚跟。浓雾不知何时弥漫,在最深处,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幽深如湖的双眼——
蒋风白猛地惊醒了。
仍是夜半,窗外漆黑一片,万籁俱寂。从未如此心神不宁——他将屋内所有灯打开,每一盏,全部亮起来——可脊背发冷的感觉挥之不去,墙上的影子仿佛在嘲笑他独自一人,风声从窗缝里钻进来,就像窃窃私语一般。莫名回忆起母亲去世后,他蜷缩在角落,不愿接触阳光,恨不得就这样腐烂了。
“什么……声音?”尝过青黎糕后变得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违和,蒋风白裹紧睡袍,侧耳细听。果然,似乎有很轻的喘气声突兀出现,就在不远处,或许是彻夜玩乐的人?然而,他神色一凛,发觉它并非出于欢愉,而是痛苦。尽管它若有若无,但对耳力不错的蒋风白而言称得上吵闹,足够令他绷紧神经,忍不住追寻源头。
思绪在心里转了一圈,蒋风白终究没有过分关注那声音,困意袭来,沉默着回了房。只是心底留有疑虑:那个方向……莫非路越……
一夜无言。
无梦无声。
第二天一早,蒋风白得到了消息,说那幢别墅的主人确实搬回来了,只是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因此周围很少人知晓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不过,蒋风白倒是隐约猜到了什么,转念一想,还是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