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粟抱紧自己,在困意中睡去,又在寒意中醒来,反反复复。
门是锁着的,夜特别深的时候,能听见外面风呼啸,刮动树枝,y-iny-in作响。他看见他爸爸从门口走来,越走越近,睁着双眼,额头一个大洞,从那大洞里伸出一只手,他妈妈爬出来,问他“你想什么呢”“你饿不饿”。他妈妈一张煞白的脸,边问边笑,越靠越近,笑着笑着就哭起来,身上血r_ou_一片片掉下来,头发也脱落,在他面前和他爸爸,一起抖下筋r_ou_,剩两架白骨,朝他扑过来,陶一粟不能动,躲不掉。
房间太大,空间太多,他独自一角,剩下的填满恐怖。
陶一粟不哭不动不吭声,可是不能不想,脑子里狂风暴雨,可他连尖叫都要费力气。
漫长的夜晚,陶一粟觉得自己要在今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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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照进来的时候,陶一粟眼睁睁地看着那方块亮起来。知道自己没死去。一晚上了,他父母从白骨化人,又从人成骨,现在正蹲在墙边窃窃私语,朝他这边看过来,陶一粟在想他们可能是想要吃掉自己。
可是阳光一照进来,父母就离开了。
陶一粟把大衣脱下来,右手过不去就扯烂袖子,拿脚踢过去放在那小方块下,跟着小方块移动。然后他从地上抠石块,四处寻觅硬一点的东西,在远处发现一根铁丝,他扥直了铁链,才勉强勾到,爬回来后一阵头晕,歇了好一会才继续行动。他是真的非常饿。
陶一粟拿着铁丝对准锁眼开捅,像他看过的电视剧,他猜想只要能转动锁芯,就一定能打开。可是铁丝越捅越短,大多弯在里面,卡在里面,最后动也动不了,拔也拔不出来。陶一粟看看这废掉的锁,脱力靠在柱子上,生活果然不是电视剧,自己也果然不行。
陶一粟四周看看,也没什么能拿来做工具的东西,原本有把刀,被抓的时候在车上没拿来。他不能再动了,他的力气快要干涸了,第一天只是嘴面干,后来舌头都是涩的,现在喉咙里都是干的,吞口唾沫喉管都火烧般的疼。
陶一粟喘气也喘得很慢,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再醒来就是夜里了。
他费力用脚勾回来晒了太阳的衣服,用来当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再次缩成一团,靠着柱子,陷入夜晚。
他绝望地看向门口,爸妈又出现了。
今夜,他还看见了爷爷n_ain_ai。在爸妈前面,颤巍巍走来,脸像融过一样化下来,化成一滩血水,慢慢涌过来,只剩双眼睛在水上眨巴,陶一粟还能听见他们说话。
“你渴不渴呀?”
陶一粟终于哭起来。他生命里美好的东西现在在他的臆想里折磨他,他们明明那么爱他,可他处在这种条件下没有乐观的勇气,想什么都如此消极。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撑着在等什么,万一那扇门是打不开的呢?
陶一粟只哭了几声便停下来,靠着柱子看恐怖秀,他连脑子都一并休息,没什么想法。今晚比昨夜还要冷,陶一粟觉得自己要在今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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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陶一粟还是看见了太阳的光。
他终于正视自己不愿意死去的事实。今天阳光没能驱散墙边的父母,陶一粟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今天他连动一下都要喘半天,头晕眼花。
陶一粟想,自己如果今天再不做点什么,绝对活不到明天。
他盯着自己的手链,下定了决心。他咬紧牙,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左手握成爪,用右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左手的骨头,听见骨头断开的声音,疼得陶一粟牙都咬不住,喊了出来,一鼓作气,死不放手,把自己的左手捏成了一滩泥,从手铐里往外拔。
他的左手只是神经性的抽搐,用不上一点力气。陶一粟坐在地上喘气,胸口通通跳,吵得他耳鸣。
陶一粟扶着柱子,慢慢撑着站起身,望着门口,朝圣般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