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自尊好玩吗?为什么你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一点都不为别人考虑?”
面前的人不再是她熟悉的幼稚男孩,他的口吻异常冷酷陌生,“为什么要为别人考虑,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好。”
“可你这样不是对我好,你是在让我难堪。”
孙心妍满面泪光,何滨从来没这样看她哭过。
“你为他哭啊?”
“何滨,你给他道歉。”
“做梦。”
孙心妍看着他,终于,声音颤抖着小下去:“对,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们的错,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
下课的铃声响彻天空,孙心妍绕开他,快步走出礼堂背后这条小路。
校园里,学生们鱼贯而出,她孤身穿过人群,身影匆匆。很多人用诧异的眼神看她,这时候的孙心妍完全不在意,只想赶快把控制不了的眼泪流完。
原来,这就是恋爱啊。
以为会收获甜蜜和微笑,结果得到失望和眼泪。以为互相喜欢,就能在心灵的靠近中彼此了解,结果却看到一个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
太年少了。
年少到何滨并不真正理解孙心妍的眼泪,只知道她的眼泪是对他的质疑,是对挑衅韩东的指责。也许多年后他才会懂得,那些眼泪只为他。
那是一个女孩对爱人的完美苛求,是爱之深、责之切。
何滨和韩东的打架事件没有在操场结束,体育老师第一时间跟十七班班主任李爱珍汇报了情况。
下午第三节课是物理,李爱珍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谈话。十分有默契地,两个男孩话都很少,认错态度倒是端正。
阻止地及时,没人受伤,被教育一番,两人回教室。
第二天早读课,韩东一来就被李爱珍叫出去。
他们的谈话不在走廊上,而是在六教背后的小花园里。
那天,破天荒的,李爱珍和韩东聊起自己的故事。
“知道老师是哪儿人吗?”
早读时间,六教后面一个人没有,老楼边的小假山旁,古旧的小喷泉汩汩往外涌水。
师生俩坐在长木椅上,像在公园一样闲适。
李爱珍说:“老师是安徽人,六安,听说过吗?”
韩东点头。
“但是老师家是在六安下面一个很小的村。”李爱珍笑笑,“李老师的父母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是老二。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的姐姐和弟弟学习不好,都只念到初中,就我一个人后来考到大学。考高中时候,家里太穷,父母不想我上,想重点培养弟弟,家里很多亲戚也劝他们不要继续让我上,我说不行,我一定要上高中、考大学,今天谁拦住我我以后一辈子跟他没完。”
男生淡淡笑了下。
李爱珍也笑,“知道了吧,老师的厉害不是一天两天里练出来的。”
“后来没办法,家里人就勉勉强强让我上了镇上的高中。”李爱珍说,“要知道,那时候交学费已经不容易了,也没有太多生活费,吃饭怎么办呢,我每个星期都从家里带十几个馒头,一大包咸菜,别人去食堂我就回宿舍,馒头配咸菜。但是我们那时候的食堂和你们现在不一样,我们的饭不用买,是放在一个不锈钢桶里,自己随便挖。”
李爱珍淡淡一笑,“我一看,咦,这等于说吃白米饭其实是不用花钱的。于是我就带着咸菜去食堂蹭饭,发现汤也不要钱,顺便还蹭碗汤。”
可这天底下,哪里都没有可以白占的便宜。
直到一天中午,她正在就着白米饭吃咸菜,食堂里两个打菜的师傅站到了她面前,声音洪亮的:“小姑娘,这饭付钱了吗?”
周围无数双眼睛看过来。
呆住片刻,她摇头,面红耳赤地,“我看饭好像不用付钱……”
“那是人家买了菜的不用付钱。我们看你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啊,小小年纪,还是个学生,怎么一点脸都不要?”
即便今天已为人师表,李爱珍想到那句“怎么一点脸都不要”,面颊依然火辣辣的,而在当时,就像被人甩了一个耳光。
作为学校的苗子生,从韩东进这个班级起,李爱珍就很关注他。高一时候,她就从他班主任那边知道知道了点他家庭情况。但她也清楚学生间关于他的传言,那所谓的双教授家庭背景。
李爱珍理解他,那是一种感同身受式的理解。她甚至可以想象,但凡这个孩子的家庭正常一些,只要像个普通家庭一样,他都不会给自己裹这么一层虚荣外衣。也正是这层体谅,每一位遇到他的老师总是格外客户他那颗自尊心。
“后来的两年多时间,我一步也没有跨进过那个食堂,但是毕业那天,我想进去点一桌菜,结果食堂在暑期不开放了,没有给我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于是我在它门口坐了整整一下午。知道老师那时候想什么了吗?我忽然就想到孟子里的几句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清晨,一天中阳光最清最好的时候。少年大腿上是捏成拳的手,一滴热泪直直掉下来,砸在手面。
只有一滴,压抑、酸涩、痛楚。
有人轻拍他的肩:“学校这次把名单放到网上可能是一种疏忽,事情既然发生,李老师觉得,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