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上几乎跟住在前朝似的是个工作狂,整日整日要管理政事,也不好贪污什么的了,又要往他的后院里头塞人。
越想,我觉得自己其实越委屈。
外头夜色很好,月光皎洁,我听得见风吹柳树沙沙作响的声音,闭上眼许久都睡不着。玉奴累了一天,已经熟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踩着素履,走到门口,轻轻开了门,走到外面,掩住门。
月至中天,将整个夜空都衬得特别深邃。夜风很清爽,整个皇宫都陷入了睡眠。我眯着眼,嗅了一口清冷的夜风,风里传来白日里不曾有的冷香。我睁开眼,叶辰朝站在我的面前。
纪谷为他打着灯,叶辰朝神色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失意。
“皇上怎么想着这会儿来?”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月已中天,皎月洁白,月光如雪,投在枝桠间,竟然是绝美的一幅画卷般。
叶辰朝身着白色的寝衣,袖口有些磨得旧了,我定睛一看,仿佛还是拆过补过的一样,肩膀处有些瑕疵。这么破旧的衣裳,叶辰朝竟也肯穿?
他的眼神透露着疲惫,这会儿还没睡下,想来的确是有心事。何况这么大晚上的只带了纪谷,两个人孤零零地走到我这未央宫来。
“朕睡不着。”叶辰朝苦笑着看着我,“也就你这儿能让朕安安心,定定神。”
“皇上将臻娘这儿当镇海神针了。”我礼貌地笑笑,推门将他迎进门。
“娘娘?”碧纱幮传来玉奴的声音。
“不用起来了,继续睡吧。”我道,“是辰哥来了。”
没人掌灯,纪谷在门外,自有他的徒子徒孙照顾着。
叶辰朝在皎洁的月光中抱住了我。
虽然没有人能看见,我却因为许久不曾与他这么亲近过而感到有些不习惯,想将他推开,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像是要揉进身体里。
他亲吻我的发、脸颊、唇,吻中带着绝望、亲昵、愧疚……
他将我抱得很紧,吻却很轻,像羽毛。我心柔软了一瞬,抱住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声哄道,“辰哥,不要难受了,不要难受了……”
“臻娘,”他有些急切,又有些絮叨地道,“咱们一家人去行宫吧。朕带着你和孩子,好好出去玩。以前朕不是答应过你的么,带你将山河看遍……现在坐拥江山,却没什么机会带你去玩了。你还会骑马么?我们一起去打猎好不好?”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此刻的他不像一个皇帝,反而像是一个赤诚的孩子……
迫切地将筹码捧在手上,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有价值。
想要获得爱、尊敬、承诺。
在我分析着他的一言一行时,我没有半丝承诺即将被兑现的欢喜,头脑冷静,逻辑有序,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爱了他那么久,太知道爱他的我是什么样的了。
看到他就想打从心里微笑起来,看到什么都想着辰哥兴许用得上,辰哥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恨不得一见到他就窝在他的臂弯,可以对着谁都能毫不留情地宣誓这个人是我的,我也是他的。
冷静,克制,而理智。爱情的模样又怎会是这种样子。
你付出多少,我拿出多少,一起做个衡量,活像是在做生意。
叶辰朝絮絮叨叨地道:“西山夏有青莲,冬有梅花,极美。我们携安宁阿鲁一道去,行宫内有温泉宫,最是舒服。我们一家人难得能够出去玩,不妨住个半年。等孩子们大些了,我们一道去东山跑马。就像小时候我带着你一样……”
“我们还可以带着孩子南下,去看看我国的山光水色,万里无垠……父辈给他们留下这么多财富,要教导他们珍惜。臻娘……你意下如何?”叶辰朝不确定地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在他的描述中也像是看到了那些画面,心里不由得柔软了一下。又有些伤感,我看着他,微笑道:“天色很晚了,明日你还要上早朝。”
“罢罢罢,睡吧。”他像是从一场幻梦里醒过来似的,带着一丝还在做梦的天真,也笑了一笑,“是,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至此,该过去了的事情,便再不会被提起。
今日说过的一些温情的话,想必也只会被遗忘在夜风中罢。
我拢着薄衾,叶辰朝隔着寝衣浅浅地抱着我。这么温情的姿势已有了几分生疏,我的鼻尖都萦绕着他衣服上薰香的味道。
突然想起,安宁与阿鲁尚未出世时,我为他们缝制小衣裳,叶辰朝逼着我也给他做一套。我只得敷衍做了一套寝衣给他,还做小了……
堂堂一个皇帝,大可不必这么节俭的。
我眼睛微微睁开一缝,瞄了一眼他的睡颜。
褪去了白日里的肃穆锋利,他的睡颜很安稳,像是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我万不曾料到,叶辰朝竟是真着手要带孩子们一道,冬日去西山赏梅泡温泉了。
因为皇家规矩繁琐,万事冗杂,冬季想要去西山,秋日准备就已经很匆忙。叶辰朝倒是只在那个夜里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之后都没有让我过手,带哪些妃主子、带哪些人去伺候,我一概不知,索性当个甩手掌柜,一应事物丢给叶辰朝,自己逗娃好不快活。
小孩子见风就长,安宁和阿鲁这才半岁多,给为娘的感觉像是每天都不一样。
阿鲁现在总也想站起来,稍不留神就自己抓着栏杆,小身板像是很用力似的,腾地往上冲,我却担心他年纪尚小,蹭起来了也会很快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