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的嗓音,似如随口懒散的言道,但这话入得东临苍耳里,却顿时令他浑身一僵,面色发白。
他蓦地抬眸朝颜墨白望来,极为深沉的凝着,“你这是想陷害死我东临府不成?太上皇可不比百里堇年那般好对付,一旦失败,我东临府定有灭顶之灾。”
“有我颜墨白震着,便是你东临苍失败,大英太上皇也奈何不得你东临府分毫。只不过,就看你东临苍有无这胆量去夺那兵符了。说来,我家凤瑶金尊贵体,乃大旭掌权之人,身份尊崇,如今这些日子,你又是瑶儿的唤着,又是惹她回国都这是非之地,今日又是让她受伤流血,便宜任你占尽了,却又未能真正护好她,就论这些,若非我尚存理智,今日便绝不是单枪匹马而来,那定是领着铁骑军一道暗渡入城,灭你东临府满门。”
说着,眼见东临苍面色越发起伏,他勾唇微微一笑,俊脸顿时显得清雅风华,似如九天跃下的谪仙,如风如玉,但他却薄唇一启,再度道出之词,却是冷如修罗,活生生给人一种头皮发麻之感,“莫要在我面前讨论人性,也莫要在我面前说你为难,我颜墨白这人,历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东临苍既是明知我会不喜而强邀凤瑶入城,更让她受伤,就论这些,我不灭你东临府便已是看在你娘亲的情面,此番不即刻要你性命,便也是看在往日你我情分,但如今,倘若你连此事都不应,如此,也算是未有真正与我同盟之心,也罢,我历来不留祸患,你东临苍,我自然也不会留下。”
冗长的一席话,悠悠然然,但却是威胁十足。
这话不是什么玩笑,只因这小子的嘴里厉害吐不出什么玩笑来,特别是在他心生不满甚至恼怒之际。
东临苍面色紧蹙难耐,心生悲凉与叹息。
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倒好,还不曾真正达成心底之愿,他却阴差阳错的将自己整成了他颜墨白棋盘上的棋子。
他眉头也开始越发紧皱,思绪复杂凌乱得令人窒息,奈何考量之下,却仍是不愿轻易应颜墨白的话。他仅是沉默片刻,随即便抬眸朝凤瑶望去,眸露几分无奈与示意,想让这凤瑶帮着说几句话。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东临苍并未做过什么恶事,更也不曾真正做过对她甚至对颜墨白不利之事,倘若真有失策,也是今日狩猎之场,他会失策的低估卫王的杀心,更也高估了百里堇年护她的本事。
但这一切,绝非他有意而为,甚至纵观全局,他东临苍对她与颜墨白,终是有恩的。
只是,即便他眼神再怎么无奈,再怎么想要示意,但凤瑶却仅与他对视一眼,随即便兀自将目光缓缓挪开,一言不发。
她那模样,显然是不打算插话了,东临苍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终是断裂,随意勾唇自嘲而笑,终是将目光再度朝颜墨白落来,缓道:“我尽力便是。”
这话本已是在妥协,奈何颜墨白却不满意。
“尽力怎成?我大周大军,可耗不起太久。你既应了,那便七日之内,将太上皇兵符交到我手里。”颜墨白慢腾腾的出了声。
七日?
东临苍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心神,“七日时间太短,许是……”
“那便六日吧。”不待东临苍后话道出,颜墨白漫不经心的道。
东临苍后话陡然一噎,无奈怅惘的朝颜墨白凝着,半晌之后,叹息笑笑,“这么多年,你性子一直不变,决定之事不容任何人拒绝。只是当初啊,我只觉你如此之性极为魄力,心有佩服,却不料风水轮流转,你竟是计到了我身上。如今,我东临苍算是你砧板上的肉了,也罢,六日便六日,六日之内,我东临苍若成功,自将兵符交到你手里,若不成功……”
话刚到这儿,他面色一变,嗓音也跟着停顿。
待得垂眸沉默片刻,他才再度道:“若是败了,我娘亲,我东临世家,便劳你与长公主,善待了。”
他嗓音极是厚重,似在郑重请求。
颜墨白漫不经心的凝他,“我不曾想过伤害你娘亲,伤害你东临府,此心不变。”
东临苍极是厚重认真的点头,沉默半晌,“多谢。”
“谢便不必,你只管好生办事变成。也还是那话,莫要轻易去触及我之底线,我颜墨白降罪起来,自是六亲不认。”说着,嗓音一挑,“你先出去。”
东临苍满目复杂,垂头沉默片刻后,随即缓缓起身,转身而行。
他脊背挺得笔直,但足下却是僵然缓慢,整个人,似也突然沧桑起来。
待得他出得屋门,颜墨白才抬手成掌,隔空挥闭不远处的雕花木门,随即才稍稍放缓脸色,扭头朝凤瑶望来,饶是方才在东临苍面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但此际,他却是极为难得的叹息一声,连带落在凤瑶面上的目光都无奈几分,低声平和的道:“凤瑶,你太胡闹了。”
胡闹……
这几字入得耳里,倒是突然在心头卷出了几分宽慰。
这该是颜墨白第一次对她称‘胡闹’。两个本是心思沉沉,绝非容易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之人,是以,所谓的情话自然少之甚少,但此际,他竟是说她胡闹。虽明知他此话何意,但却独独让人心安。
凤瑶抬头朝他望来,微微一笑,心神全然松懈,整个人,缓缓的朝他靠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