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温润儒雅,待得凤瑶这话刚刚落下,便倾身过来,脑袋靠在了凤瑶肩头,则是片刻,凤瑶便闻他呼吸匀称,甚至还稍有轻微的打鼾声响起,瞬时,她神色微滞,眉头一皱,满心的揣度与复杂,终是全数沉了下来。
不得不说,颜墨白越是不说,便也越是证明他心中有事,又或许,是挤压在心底多年的心事。
是以,他对大英,有何仇怨,与东临苍的母亲,又有何渊源?
他仅是流落在外的大楚皇子罢了,纵是有仇怨,自也是与楚王又仇怨,怎这突然间,他不仅要攻大盛,还要打大英,难不成,这两国也得罪了他?
思绪层层的开始在心底蔓延,凤瑶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自是知晓颜墨白心思磅礴,如他这样深藏不露之人,若说没野心,自然是不可能。只是,他攻打大盛,尚且可用野心来说明,但他攻打大英呢,难不成,也是为了野心?且他也明知此番之路极为凶险,也知与大英真正为敌并非明智,可他还是这样做了,甚至冒着性命之忧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做了,是以,这般毫无顾及性命之意,倒也着实超出了野心之外,而且,也莫名夹杂出了浓浓的针对于纠葛。
是以,他与大英,究竟,有何纠葛。
越想,思绪便越发的蜿蜒而远,平解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船将微微的开始摇晃,凤瑶下意识顺着前方的船舱望去,便见窗外远处的高山缓缓后退,大船,已是在前进。
她蓦地全然回神,起伏的心思也稍稍压下,而待侧耳而听,肩头颜墨白那轻微的酣声已是全然消却,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他肩头,安然尽显。
凤瑶神色微动,犹豫片刻,低声而唤,“墨白?”
短促的二字一出,因着略微拗口,连带自己都稍稍怔了一下。
却也突然发觉,自己似是从不曾如此唤过他,便是后来生死于危,也不曾这般唤过他。也曾还记得,当初颜墨白曾主动让她唤他白瑜。说是,他全名为萧瑜,字白瑜,虽常日自诩颜墨白,但不过是自己取的名字罢了,他真正身份,乃大楚王族。
只是,她虽对白瑜二字略是欣赏,但终究是不曾接触,是以,略微生疏拗口,便也下意识有些不曾如此唤他。但而今倒好,突然便脱口而出‘墨白’二字,才也突然发觉,无论是颜墨白这个人,还是他的名,都在冥冥之中早已印刻在心,挥却不得。
思绪至此,本是稍稍压下的心思,竟又开始抑制不住的起伏。
然而这话一出,肩头上的人却并未回话,整个人依旧熟睡,并无半点的反应。
凤瑶眼角微挑,沉默片刻,终还是稍稍伸手将他从肩头扶了下来,而后又极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在船板上。整个过程,他似如未觉,并无半许醒来之意,那本是漆黑的瞳孔被眼皮全然遮盖,虽看不见常日的任何温润从容,深邃雅致,但也是安然祥和,无端给人一种极是安心之意。
他该是当真极累极累了。
没日没夜的行路,再加之旧伤未愈,身子也极是畏寒,是以,这一路颠簸而来,倒也是苦了他了。
凤瑶一言不发,目光静静垂落在他面上,仔细凝望。
待得许久,她才回神过来,而后敛神一番,开始转身朝不远处屋门行去。
屋外,海风无疑是极为猛烈,吹得人衣袂与头发肆意而扬。那力道极大极大,且大有将人吹翻之意。
凤瑶蓦地转身将门合上,而后稍稍稳住身形,目光也顺势朝旁一落,便见甲板上正立着十来名整齐而站的精卫,而那满身黑袍劲装的伏鬼,则正立在那些精卫的前方,那双漆黑的眼,也略微愕然的扫着她。
眼见凤瑶朝他望来,伏鬼终是不再耽搁,稍稍上前两步,恭敬问:“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凤瑶神色微动,并未言话,仅是转头扫了扫另一侧的船尾,眼见船尾空荡,风声剧烈,她这才唇瓣一启,低沉道:“伏侍卫,且随本宫来一趟。”
她依旧是下意识的唤了他伏侍卫。伏鬼也极是受用,并无半点的讶异之意,待见凤瑶踏步朝船尾而去,他也开始足下微动,缓缓朝凤瑶跟去。
待得二人皆站定在船尾,冷风肆虐而动,凉薄尽显。
凤瑶抬眸扫了扫周遭那些跟随在侧的船只,入目的,皆是一派密集壮观的景象。
十万大军乘船并排而前,浩荡而往,阵状的确极为壮观好大,却是无端之中,又给人一种难以言道的压抑,甚至狰狞。
大战在即,越是靠近大英,便也越是凶险。
凤瑶心底有数,正待思量,伏鬼已再度刚毅恭然的出声道:“娘娘可是有话与属下说?”
这话入耳,凤瑶才稍稍回神过来,深邃的目光仔细在伏鬼面上扫视打量,随即神色微动,低沉道:“你家主子与大英之间,究竟有何仇怨?”
许是不曾料到凤瑶会如此直白而问,伏鬼那刀疤横梗的面上也抑制不住的布上了一层诧异。
却也仅是片刻,他便稍稍垂头下来,任由浓密的睫毛掩盖住满眼的波动,随即不答反问,“皇上未与长公主说明此?”
凤瑶眼角一挑,平缓自若的道:“自是说了,只是,本宫听得云里雾里,并非全然清楚罢了,如此,便招你来问,欲了解你主子与大英的真正纠葛与渊源。”
这话一出,伏鬼并未回话,整个人依旧静静垂头,似是在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