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之中,无数百回听人唤过这二字,却是直至昨夜,才会觉世上仍还有人,竟能将这二字唤得如此情深意切。
为他要个孩子是吗?
他许是当真怕了,怕他一去不复返,怕她真正会如她言道一般孤独终老。他终是了解她的,能将她的性子揣度得一清二楚,但若,他当真有何闪失,她便虽有心追随亦或是孤独终老,但若有孩子在身,她终还是得拼了命的坚强活下去吧。
他如此之为,看似似在担忧柳襄与许儒亦趁虚而入,看似是在为她以后考量,但她仍还是知晓的,他如今最确切的目的,便是不想让她随他一起并肩作战,不想让她陪他一起死在大英。
毕竟,若是身有他的子嗣,无论如何,她都得掂量而行,即便她不愿苟活,但她终归还是想为他护住他的血脉。
人啊,一旦有了心系之物,便会不弱最初那般不顾一切的勇猛了,而这颜墨白,便也恰巧算准了这一点,而她姑苏凤瑶啊,也全然陷在了他的柔情与蛊惑里,慢慢被他的温柔蚕食掉所有的震惊,而后,甘之如饴的,为之沉沦。
他就是这样决绝之人,也历来都是这样的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便会用尽手段不让人来违逆,却也偏偏是如此强势之人,在她眼里,却越发惹她心系与心怜。
“醒了?”
思绪翻转,各种思虑皆在心底一遍一遍的过着。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耳畔扬来了一道低哑磁性的嗓音。
那嗓音极是沧哑迷人,不风情,却又像是自带勾人。
凤瑶下意识敛神回神,侧眸一望,便见枕畔之人,已是掀了眼。
此际,他那俊逸的面容略微染着几许温柔,而那双落在她面上的瞳孔,则稍稍夹杂几许初醒过后的朦胧,甚至,也不待凤瑶回话,他手臂稍稍用力,再度将她往他怀里拢了拢,随即下颚抵在她额头,低声道:“怎不多睡会儿。”
凤瑶缓道:“醒了便睡不着了。”说着,眉头微蹙,欲言又止,却是终归未再言话。
颜墨白目光越发的清明,凝她片刻,平缓而问:“昨夜可是弄疼你了?”
凤瑶微微摇头,仍未言话。
颜墨白也跟着沉默一会儿,随即薄唇一启,终是再问:“昨夜之事,你可会怪我?怪我,擅做主张的要你。”
这话入耳,微微在心底卷了几许涟漪。
凤瑶再度摇了摇头,深呼吸一番,只道:“并非是怪你,而是,在忧日后的路。”说着,稍稍抬眸起来望他,目光迎上他的眼,继续道:“出发大英在即,我只是担忧,日后身子略有变故,到时候,我不得不面临某些艰难抉择。”
他并未言话,目光仍极是仔细的在凤瑶面上逡巡打量。眼见凤瑶面上当真未有半点后怒之色,他终是全然放心下来,越发小心翼翼的将凤瑶搂紧,“不会。日后也不会有任何变故,我不会让你历经风雨,你信我。”
此番之中,这厮仍还是表露出他的本意了,如此看来,她也的确猜得未错,无论她这两日如何与他攀谈,他都是未将她的话听入耳里的,甚至于,他许是骨子里都不曾想过要让她姑苏凤瑶随他一起并肩作战,而是,他一直都选择要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下,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安稳。
只是这种安稳,若要用他受伤甚至性命来换取,她如何能承受,又如何能忍心。
“你一直口口声声让我信你,但你却一直不曾想过要信我。颜墨白,人心皆为肉长,我并非冷血无情,是以,也做不到冷血无情之事,你若当真想让我畅快欣悦,便不该,提前为我规划好一切。”
她语气并无锋芒,有的,仅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迷茫,甚至无奈。
大抵是颜墨白终还是太过强大,诸事为她而量,是以,才会显得她如此薄弱,似是需要他来维护与照顾。
“凤瑶。”颜墨白并未多言,许是知晓凤瑶心绪浮动,是以,也未多加解释。
待得这话一出,两人便无声而对,两相缄默,则是半晌后,沉寂无波的气氛里,他再度道:“我并不想为你规划一切,而是,仅想以我最后之能,让你安然。但昨夜之事,我并非算计什么,我只是,的确想要个孩子,要个你我之间的孩子,如是而已。你可还记得,往日在摄政王府,我也曾收养过好几个孤儿,其中悦儿,还认你做了娘亲,往日那般相处,的确是我毕生所喜,我也曾陷在当初的平凡快意的日子,不愿自拔,是以,我是喜欢孩子的,更希望,与你有个我们的孩子,如此,无论我日后生死如何,我都会心生宽慰,至少,我们的子嗣会代替我而活,好好的,伴在你身边。我也不求你真正能记我多年,我只愿,每番你见得孩子时,便能稍稍想起我来。”
“你莫要说了。”凤瑶瞳孔一颤,心底也陡然而紧。
颜墨白越发将她拥紧,垂头缓缓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今日吻你之眉,要你之身,日后,我定会护你安然,也会护幼帝与大旭,安然。”
说完,唇瓣便稍稍从凤瑶额头挪开,缓道:“今日无事,你便多休息一会儿,我且去趟军机帐,见见副将们。”
凤瑶垂眸沉默,待得片刻后,才稍稍点头。
颜墨白这才缓缓将她松开,随即坐起身来,瞬时,被褥自他身上滑落,瞬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