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化作齑粉,连想要收尸都不能。江聆沉默地站在江秋眠死去的地方,面上满是木然,甚至看不出半分伤心来。
乌羽走到江聆身旁,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江府里没有发生过方才的打斗一般。
“少主节哀。”
江聆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天,方才辛回的剑气凝成的风和雪还没有散去,落在江聆的脸上,便化成了雪水,被风一吹,便又干了,如此循环往复。
“节哀什么?不过解脱罢了。”
活着也只是龟缩在一座鬼城,心里住着一个未亡人,时时祭奠,刻刻缅怀,守着回忆和仇恨,活得了无生趣,连报仇都透着悲哀。
乌羽此人想来擅长闻弦音而知雅意,他也不再安慰什么,反而话锋一转,又说起,
“原来她还活着,少主,你为何不追过去?”
这次江聆久久没有作答,空中的风雪渐渐散了,空余一轮明月当空皎洁。良久,刚刚从风雪里捞回来的声音响起。
“从荆白死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们之间犹如隔着这一城风雪,我回不去,她也过不来了。”
方才辛回的一招一式,像极了荆白,她祭奠荆白的方式,便是将自己活成他的样子,可是心境却是怎么也变不会当初了。
乌羽说了这么两句,便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陪着江聆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自两百年前,江聆从小天峰回来,便远居在遥山,整整闭山一百年,谁也不见,后来乌羽才辗转知晓了辛回已死的消息。
乌羽摇头叹息,他们江家父子两个都是痴情种。
也是在百年前,江秋眠伤势好转,便开始了报仇,屠杀曾经参与了屠江州城的各大门派,江聆收到江秋眠的信后,竟然没有推迟,反而自己单枪匹马,开始复仇,每次一出手,除非满门灭绝,否则绝不收手。
如今江秋眠已死,江州城分崩离析,这千里长席也该散了。
辛回一路往画方城赶,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城里住满了人,各大门派的修士都聚集在此。严渊就在辛回离开之前住的客栈住着,辛回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小弟子们用早饭。
辛回没有立即现身,现下她的手里还有一个魔修,虽然身份不明,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十有□□便是律非。
将那人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布下结界,又往他周身贴了隐身符,这符纸是辛回自己写的,也只有比她修为高的人能看不来,所以辛回便比较安心地出门见严渊去了。
严渊早已辟谷,不用进食,便在屋子打坐。辛回才到门口,便听见严渊的声音响起来。
“进来罢。”
辛回虽然能瞒住其他人,但以严渊的修为,怕是瞒不住他的,果然,严渊开门见山。
“你带回来一个魔修?”
辛回心下一凛,连忙道,
“那魔修心性不坏,昨日便是他助我杀了江秋眠。”
严渊听到这一句,愣了一愣,原本阖着的眼慢慢睁开了。
“他真的死了?”
辛回垂首,答了一声是。
“他原是我的师弟,擎云峰一众师兄弟里,便属他天赋最高,而且有韧性,若不是因为那个魔族妖女,他或许便是下一任的掌门。”
那些往事随着人死灯灭,也慢慢被时间掩埋,此时再翻出来晾晒,触不及防惊起了覆盖着的灰尘,一不小心便呛进了嗓子眼里,堵得人心里发酸。
辛回退出了严渊的房间,忽然有些不知所错,江聆会不会是下一个江秋眠呢?仇恨的力量太大,它能驱使一个原本良善的人丧失原则,也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到那时,自己能不能像严渊一样,能毫不犹豫地清理门户。
“师叔!”
就在辛回凝眉苦思时,突然被人抱住了大腿。
荆云仰着一张满是惊喜的小脸,热泪汪汪地看着辛回,看着荆云,辛回总算展眉笑了笑。
“师叔,他们说你是长老。”
辛回将荆云从自己的腿上扒拉下来,拍了拍他的头,轻柔道,
“对,以后你便是小天峰唯一的弟子。”
荆云原本挺高兴的一张脸,突然又露出愁容来,问道,
“可是他们都说我的师父已经死了,两百多年前便死了,是真的吗?”
辛回愣了一愣,荆白,已经死了,原来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了么?可是她感觉昨日还听到荆白笑着叫自己的名字。
“没有,你师父只是远游了,终有一日,他会回来。还有你几位师伯,你师祖,在小天峰呆久了,总会闷的,便出去散散心。”
荆云似懂非懂点头,只是一抬头,发现辛回已是泪流满面。
所以我一定要把江聆带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也是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原本各方弟子集结于画方城便是为了趁魔族内乱,一举击垮江秋眠,只是如今江秋眠已死,原本竟戒备警惕的众人这下不用担心了,便商量着早一些进攻江州城,将魔族余孽绞杀殆尽。
而严渊自从知道江秋眠死后,便不再过问江州城的事,对于严渊而言,江秋眠是他的师弟,是他的责任,所以他才会那么执着地想要清理门户。
相比之下,辛回的心就小了许多,她只想着如何带着江聆离开江州城。然而就在众人准备进攻江州城的时候,乌羽突然出现在了画方城。
他依旧一身黑衣,手里拿着魔尊玉鉴,满脸和气道。
“如今我族尊主已魂归离恨天,魔族群龙无首,得知诸位要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