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隰闻言笑道:“无论本侯发生什么事,阿衍。”而后他的眼神凝固起来,似乎昭示着什么。一字一顿道:“你还是得按你的步子,走下去。”
“什么意思?”左丘衍言道,“倚青,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顾隰笑得愈发明媚,但也愈发生疏,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见他转身吩咐了十方什么,不过片刻十方便拿来一叠文案,直接递给了左丘衍。
左丘衍疑惑地接过打开,上面密密麻麻不为人知的内务财政记录让他一愣,言道:“怎么弄到的?”话一出口他便明了,以霍十方的的无花门匿术手段,又有什么东西是不为他所知的?
“阿衍不必多问,”顾隰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本侯可有的是法子,阿衍只管按自己的步骤走下去便好,一定不会有事。”
这句话说的十分妥帖和关切,完全是以一个友人的语气在诉说,但在左丘衍耳里听来是多么的疏离。
果真是自作多情,他也不想多求。但心里仍有幸存一丝期待,这逼迫着他张开喉咙,谨慎道:“倚青便对本殿没有留恋?”
此举一出,他便觉自己言过,从未恋过,有何留恋?
顾隰一愣,面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这表情在左丘衍眼里看得一片冰寒——看来顾隰果然是没把自己当甚,心底最后一丝希望都被磨灭了去,化成碎末。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左丘衍从不是君子,也懂得这个道理。但以他的个性,得不到的,他会不择手段,想方设法,直到为自己所有。然而面对这样的顾隰,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许是因为顾隰太强大,让他无任何手段可言。
“阿衍,你应该是了解本侯的。”顾隰忽然来了一句。
“对。”左丘衍颔首,“再了解不过。”
顾隰听闻颇有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惊异于他态度的转变,忽然话多了起来,同时也预示着不好的事情。
“倚青乃性情中人,喜欢则矣,不喜欢也十分明了,乞求不来。”
“哎?阿衍你......”
“似是多情种,其实最无情。”
顾隰沉默了,看着神色释然的左丘衍,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最终还是道:“你所说确是事实。”而后还是露出笑容道:“阿衍果真了解玉君侯。”
“过奖。”左丘衍没有任何表情,干干地说出这句话来。
顾隰顿了顿,言道:“阿衍应该处理好眼下的事才是,左丘懿的势力不可小觑,西厂的人力依旧很强大。不过你尽管放心,本侯会帮你解决西厂。”
“倚青也要自保,别弄得到时候自己都出了篓子。”
“哈哈哈,”顾隰笑起来,“阿衍,本侯方才才说过了,无论本侯出了什么事,你都要按你的走下去。”末了还不放心地补充一句:“千万别违背自己原来的想法。”
他话中有话,但左丘衍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套出来的。他只能颔首道:“好。”而后转身不作留念道:“那本殿便先回府,之后若是有甚事,还多联络。”
“定会。”
话音落后,左丘衍便缓步踱出了前堂,孤傲的背影没有一丝恋想,也容不得半分的怜悯。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左丘衍快马悄然回到府中,心中一片澄明,虽带了点不自然的瑕疵,但早已通透。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他想的失落和钻心。
顾隰之于他,似乎没有臆想的那么至高无上的珍宝般重要。
他望向北,那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若有所思;而后他旋身向南,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皇帝遇刺1
【中原·勘潍城】
此次下江南的巡回起到了不少的成效,皇帝亲巡,加上江南水利遍地开花,为上年的洪灾做了很好的调控,今年便成功地避免了大水肆意,百姓得到了一定的安抚。武林那边也消停了一阵。
七月,也是左丘颉启程回帝都之时。
一行人现已来到了中原的勘潍城,此地离帝都已然不远,大约还有一两天的路程。今日左丘颉在此启程,天气炎热,令人不由得生出烦躁,蝉鸣阵阵的悦耳也不能缓解。
红葵有雨长穗,青枣无风压枝。湿础人沾汗际,蒸林蝉烈号时。
府尹恭敬地为左丘颉呈上了一精致的饭盒,里边设有双层,上边放置着些许蔬果,下边是绿豆清沙,消暑解热。其中上面一片片晶莹泛着沙红的西瓜甚是诱人,轻咬一口,果然甜而不腻,爽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