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有的,只剩下了悲伤。
这所有的一切,从头至今,解释起来,也不过是一句话。
巫族自从第一任巫颂诞生以来,为保证天族不会对巫族进行灭顶之灾,因此,在每一代巫颂与大长老袭乘的传承记忆中,都会有一个所有外人都不知的秘密。
合巫族上下万人血肉,以巫族所有人不灭的神魂,以身祭天,换取当代巫颂重生,为整个巫族上下留下最后一丝微薄生机。
鎏苏睁开眼睛,眼角微微湿润,眼中的悲悼几乎要满满的溢出。
可这一切,就连长老巫伢都不知道,在每一任巫颂的记忆中,还残留着这整个阵法最关键的一环——祖龙的鲜血。
若要助巫颂重生,必得要有至尊银龙的鲜血为辅,自上而下的散落在转生池旁,淋落整个转生池的气泽,将之强行转为时光钮。
可巫族内,所存有的祖龙鲜血早已干涸,祖龙在龙汉初劫时期早就已经身死消亡,余下两族更是本就稀少难以产下后代,纯正的龙,除去天族天降的帝王之外,再无其他。
巫族为了他而备下的这一战,注定是要无疾而终,说不得,即便是他身死,也都还要背负上整个巫族就此灭族的代价。
而这一切的缘由,说到底,却都是因为他认错了人,扶持了一个冒牌货登帝,正统的天帝下落不明,这天上地下,若是没有一丝逆转的机会,就真的变了天了。
*
重天无数,其中仙气最为灵韵富足的三十三重天中的鸿蒙神殿,是历代天帝与帝后的居所。
太阳直射下的鸿蒙神殿在所有表情肃穆,一丝不苟的神仙之下显得格外肃静,宫门外偶尔游过的浮云一片,也都快速的消散于外界刺目的气泽中。
鎏苏身着一身巫袍,上下一尘不染,笔挺的直立站在大殿中央,代表着巫颂的鸿蒙紫气自他身后映出,数名上仙几乎都要把持不住,想要在他周旁打坐修禅,可得一个事半功倍之效。
此刻就在他的身后,浑身狼狈,已经不能站起来的巫伢长老,就如同一个将死之人一样,面朝下,一丝不动。
三日之前,在这浩瀚无垠的三十三重天上已经举办了盛大的迎后大典,痛失爱女的北冥冥宗信服了离夜所说,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背后的巫族众人,更是背上了一个及其可笑的黑锅。
还未全数撤下的由彩云编织而成的七色锦缎依旧悬挂在宫殿各方,显得讽刺又可笑。
自北冥冥宗来了后,本来肃穆的大殿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鎏苏耳边能听到他们的指指点点,巫族自古为尊,血脉上甚至是高过了天族本生的上神,可千百代巫颂中,却只到他这里,硬是多了如此的变数——简直是折辱了巫颂二字的存在。
对此,鎏苏却是无话可说。
离夜本就是一个冒牌货,可天定该是先出生的帝烨反而是慢了一步诞生,让离夜抢先一步,导致自己认错,这个罪,又该是他的,还是这诡摸不定的天道的?
耳边响起了执刑天官撕心裂肺的高喊,随后,身后噼噼啪啪,棍棒敲击在皮肉上的闷响,筋骨血肉分离的声音声声传来,可却听不到一声巫伢长老的痛喊。
耳边指责声音更重,鎏苏抬眼,状似无波的一一看去,目光所及,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上神都唯恐不及的避开了视线,再不答话。
只剩下一些窃窃耳语传入耳中,说的他几乎都要相信,自己居然是那么不堪。就淡漠的站在这里,耳边听着如同自己生身父亲一样的巫伢长老受刑而纹丝不动。
可又有谁知道,胸腔喉哽一阵阵血腥味道,又是从何而来。
他的嘴边已经隐隐出现了红色,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执刑天官的惨叫,鎏苏闭上眼睛,掩下眼中的绝望。
“我家阿苏是我巫族最纯血脉!”
“我家阿苏集我巫族万千众人精华,难道就只是为遇到你?!”
一身褴褛的老者狂笑,身上鲜血如同泉涌一样从身上千百道伤口中流出,已经可以看到白骨的身体显得更为可怖,他伸出一根已经没了血肉的指头,指着在他前方宝座上端坐着的离夜说道:“你以为,我巫族第二任守护无上天书的巫颂出现,就只是在这穷华之地遇到了你不成!”
此言一出,殿中再无一丝声音。
巫伢长老的声音还在继续,口中却已经涌出了鲜血,“我巫族就此灭族,合族上下只吾一人独活,今,洪荒诸神见证。”
巫伢长老踉跄两步,强撑着没有跪倒地上,咳嗽两声,“合吾巫族万人血脉,不灭神魂,祝愿吾主……”
巫伢长老双眼闭上,复又再睁开,将视线转向了鎏苏,目光温和,就像是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用鸿蒙密语一字一顿的说道:“祝愿吾主重生,不求造化,但愿来世享尽一世安乐!”
☆、第二章 成龙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巫伢长老倒下的前一刻,对鎏苏说了什么。
鎏苏眼睁睁的看着巫伢长老在他面前化成了森森白骨,一阵清风拂过,白骨就随着风变成了飞灰,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可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上前一步。
鸿蒙神殿殿外几片流云飘过,挡住了些许太阳直直照射之下的惨烈光芒,只是一会的时间,就又被晒得不剩丝毫痕迹。
这号称最为圣洁纯粹的鸿蒙神殿,却在那高不可攀的王座之上,坐上了一个该下到无边地下去,再也不见天日的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