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溪回答了这个问题——他非但没死,而且还有能力冲过来,死死抓住诸恶的手臂。诸恶对他的胆大妄为很是吃惊,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躲避,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臂。谢庐溪逼近了他,气若游丝,但语气却很坚决:“……你抢了我的对手。”
“……”诸恶老祖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批判。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谢庐溪说完了这一句话,像是耗尽了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双手一软,直接往前栽去——他当然没有栽进诸恶老祖的怀里。诸恶又不是什么慈善家,脚步轻轻一侧,身子一歪。谢庐溪就整个人栽进了泥土里,发出了好大一声闷响。
“啧。”诸恶用脚拨起谢庐溪的脸,“搞了半天,还是要死的。”
他没有一点留念地化作遁光走了。
然而这远远不是结束,一炷香左右,诸恶老祖去而复返。他脸色愉悦的表情消失了,反而说不出的阴沉,嘿了一声,又踹了一脚谢庐溪,还是少年的剑修仍旧在昏迷中,只是挡在脸上的头发,被诸恶老祖的动作拨开了一点。
“长得倒是俊俏。”诸恶老祖公允地评价了一句。
蓬头垢面不掩国色。
谢庐溪的外貌虽然还没有达到他成年的一半俊秀,但毕竟模子还在,即便是俊男美女层出不穷的修真界,他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诸恶老祖一伸手,就将谢庐溪卷进了腋下。他看着谢庐溪身上的鲜血滴答滴答地就染湿了他的袍子,不由不悦地皱起了眉,随即冷笑一声:“算你走运。”
然后,他就把谢庐溪带走了。
诸恶老祖去而复返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差点和太衡剑派的十几位剑修迎面撞上,单独一两个他不怕,但数目一多结成剑阵,哪怕大自在天也是要赞避锋芒的。诸恶老祖也不例外,而且,他猜到了这群人在附近徘徊的理由——这是为了谢庐溪。
这个小鬼是太衡剑派里的什么人?
既然这个家伙很重要,那么,这样轻易地死掉就太可惜了。
诸恶老祖虽然敌人不少,但向来是“安内”大于“攘外”,他上一次借用太衡剑派的势力铲除了素素,虽然对正道的印象依然不佳,却留下了“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帮自己打到目的”的印象。后来,他这种战术被尚非雀复制,成功地让诸恶老祖这个名号消失在世间。
不过,当年的诸恶老祖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对待谢庐溪的态度,和未来对待太史飞鸿也没有什么不同。毕竟是同一个人——不过,夺舍虚言的陆尘潇还是十分小心谨慎,主角身份也给予了他足够的威慑。相比之下,谢庐溪就没有这份幸运了。
场景猛然一换。
尸山血海消失不见,换作了一间光线颇为明亮的房间,却是诸恶老祖就地寻了一家大户,出钱霸占了对方的一间精舍。按照诸恶老祖的习性,事情本不必如此麻烦,但大隐隐于市,他暂时还没有和正道那群死对头对上的想法。
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却是谢庐溪醒了。
“命真大。”诸恶老祖感叹道。
“前辈……救了我?”谢庐溪声音虚弱地问。
诸恶否认:“不,只是你运气好。”
谢庐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她看了一眼谢庐溪,就情不自禁低下头,不胜娇羞:“……是,是我这些日子在……在帮你更衣换药。”
回顾着这段记忆的陆尘潇,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终于确定这位凡人少女痴心错付,谢庐溪连她的面容都没记住。
谢庐溪半分反应都没给她。
少女也很羞涩,一个未婚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男子,傻子都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偏偏谢庐溪表现的就是个傻子。
“换药的时间到了,还请公子……”
“别碰我!”
在诸恶老祖看来,这小姑娘的错纯粹只是她伸手想扶起谢庐溪,偏偏她想碰的那只手,是谢庐溪握剑的那一把。
陆尘潇也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实际上,在昏迷的过程中,谢庐溪从来都没有松开他手中的剑,旁人贸然靠近,还会被他攻击。
无奈,诸恶老祖最看不得这副模样,手贱就抢走了谢庐溪的剑。即便是很多年之后的陆尘潇,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个举动虽然贱,但其实还……挺爽的。当然,想到这个被他欺负的活像个被强的小姑娘的少年是谢庐溪,那就更爽了。
但谢庐溪就是个手里非得捏着点什么东西的习性。
丢了剑,他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挥了挥,触到了一个东西,就下意识地攥着了——诸恶老祖的左手就这样惨遭谢庐溪的绑架。诸恶老祖试着抽出来,未果,似乎是刚刚被夺走了心爱的宝贝,失而复得之后他越发眷恋看重一样。
“再捏着,我就砍了你的手。”诸恶老祖举起了谢庐溪的剑,剑身亮如明镜,倒影着剑修少年的面庞。在睡梦中被这样威胁了,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蜷起身子,将诸恶老祖的手往怀里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护食的小兽。
诸恶老祖无奈叹了一口气。
他把剑递了回去:“好啦,还给你。”
凉冰冰的剑柄贴着谢庐溪的手很久,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从小到大都陪伴他的灵剑,五指张开,略一回旋就握紧了它,姿态熟稔,犹如自身肢体的延伸——糟糕的是,谢庐溪似乎也没有放开诸恶老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