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佰恭送他们时很安静,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把人送到了台阶边,他才笑了笑,冲小姨说了一两句主人对客人的客气话,又将视线转向他。
“回去注意一下吧。”杜佰恭指了指他晒红的手臂,解释道,“小心晒伤了。”
侯宵下意识点头,却忘了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一旁的小姨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替他冲杜佰恭道了谢,把他生拉硬拽到自己伞下给带走了。
侯宵下台阶下到一半时,鬼使神差地回了头,没想到杜佰恭还站在那儿,只不过不再是两手空空了。他手里拿着个烟盒,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见他回头显然是有些意外,两三下把烟盒塞进口袋,将烟取下,冲着侯宵做了个口型。
别说出去啊。他说。
车厢里一片静谧,顶灯将暖黄的灯光投s,he下来。这班车没有空调,车厢里既闷热又枯躁,侯宵想要开窗,又担心外面的空气窜进来会引起其他乘客的不满,索性也就收回了手。
车里人不多,大多是些在外打工回来一趟,又要急匆匆连夜赶回去的人,和侯宵一样是赶去学校的只有一个,侯宵认得他,隔壁班的学习委员,艾淇。
他没想到这趟路程还能有同龄的人陪伴,毕竟其他的同学很早就出发了,各自奔向不同的大学,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国内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了,不像他去的那种山野学校,大概也只有在本地待了很多年的人才听说过。
侯宵放弃了听歌打发时间的打算,打算小憩一会儿,虽然他不一定睡得着就是了。
没想到一直坐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的艾淇却突然走到了他边上,跟他打招呼。侯宵有些意外,连忙拾掇好j-i,ng神和她聊天。
开头不外乎是一些寒暄,渐渐地话题就有些偏了。侯宵发现艾淇比自己还要更加惨一些,她的高考缺考,家里人供不起她复读,无奈之下,只能外出打工。
十八岁的少女,已经提前品尝到了冷暖人情,被推搡着不得不踏进社会的潮流,身不由己。侯宵安慰了她两句,正想结束这个话题,艾淇又主动谈起了上学时的事。
“高二时来的那个转校生。”艾淇说,“我还给他递过情书,现在想想,他所在的世界肯定不是我所能接触到的。那里太繁华,我根本想象不出来。”
侯宵揣在兜里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抓紧了耳机,不置可否。
大概是因为侯宵窥探到了杜佰恭不曾为外人道知的小秘密,杜佰恭在第二天碰到他时便主动打了招呼。
侯宵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袋子,里面装着家里人让他买的酱油,正急着赶回去吹空调,看见杜佰恭站在太阳底下,又一次为这个人的抗热能力感到震惊。他张了张嘴,几乎没怎么想就问了出来:“你不热吗?”
“啊。”杜佰恭愣了一下,很快摆了摆手,“还好吧,夏天我都能穿很多的,就是挺怕冷。”
“这样啊。”侯宵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虽然我怕热,但我不怕冷啊。这种没来由的心理平衡让他暂时抛弃了对回家的渴望,又和杜佰恭扯了两句有的没的才慢悠悠地骑车回去。
送酱油迟了,阿婆把他批评了一顿,侯宵笑嘻嘻地受着,转头又去拿冰箱里的雪糕,一点也没有马上要开饭的自觉。
他盘腿到沙发上坐着,手里摁着遥控器不停地调台,一下就解决掉了半只雪糕。
“臭小子,马上就吃饭了你知不知道?还吃冰淇淋,看你是欠揍了。”侯煜从楼上下来,劈头就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侯宵一边求饶一边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沙发上,还不忘把雪糕拿稳。
侯宵笑着去打她的手:“姐,姐,行了行了,再揪我耳朵都红了。别啊,你别拿我遥控器啊。”
侯煜瞪他:“别给我占着电视不看,快滚开。”
侯宵缩了缩脑袋,坐一边去专心吃雪糕了。他刚把雪糕吃完,正打算来个j-i,ng准投篮把冰木奉棍丢进垃圾桶里,就看见家门被人推开,老头儿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板,弯着腰冲他们笑了笑。
他这才想起来,小姨上次邀请了老头儿来家里吃饭,老头儿不是个喜欢人情周旋的人,于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今天刚好是他们约定的那天。
他不自觉地摆正了坐姿,看见杜佰恭跟着老头儿进来,在他们的视线相撞时,冲他弯了弯眼角。
“您来了啊,我正打算让小宵去接您呢,快坐快坐。”小姨从厨房出来,招呼老头儿坐下,“这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长辈在沙发上坐了,侯宵就不敢再继续大喇喇地占着位置,他连忙站起来站到一边。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黏哒哒的,刚刚没来得及丢冰木奉棍儿,水都流手上了。
侯宵立马把东西一丢,跑进卫生间里去洗手,刚准备出去,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侯宵一回头就看见杜佰恭冲他招了招手,他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听见杜佰恭轻声问道:“你们家边上有没有没什么人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侯宵一下子就给定在原地,半天才收回思绪,蚊子哼似的回答:“有,我带你过去。”
侯宵家后面有座假山,假山后面则是他的小天地。那是他小时候父母一起给盖的木屋,里面放了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