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身之人名叫连勋,他称之为爹爹。他比连江还要高一个头、身体强健的像座移动的小山。他眼睛狭长而锋利,总是板着脸,训斥他哪里做的不好、某种行为越了界、某个方面又该怎么做。
他讨厌他,但更多的是畏惧。他让连青觉得自己渺小且不讨人喜欢。他青春叛逆期那几年——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确实经历过——甚至滋生过为什么要被生下的怨憎。他讨厌他自己。讨厌他身边的人。讨厌他所遇到的一切。
他的寄宿生活,前半段充实而严谨,还算过得去。比起连家老宅的沉闷,那里起码有另外的东西。他喜欢聚会和派对、也喜欢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某种理论,有时他会遇到一些新朋友,他们风趣幽默、j-i,ng力充沛,他们中一些会试图和他交朋友,起先他也总能耐着性子回应对方的好意,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
于是几年下来,连青依旧形单影只。他不孤僻,也还算合群,年纪里其他年轻异兽对他充满兴趣,但就是没法和他交上朋友。那会他已经很高了,他的身体很有力量,手臂结实、腹肌坚硬,他可以一把捏断银勺,也能一拳揍飞那些妄图挑事的混蛋。大部分人都和他有相同的变化。
医务室的辅导老师告诉他们,这是进入青春期的表现之一。青春期内,他们的兽形会分化性别,他们的*殖器官会开始发育、并逐渐成熟,直至最终为繁衍后代做好准备。一部分异兽会在此时觉醒异能,另一部分则会延迟到成年时期。
青春期持续的时间长短因各体不同,长则三到五年,短则数月一年。兽体在生理上真正成熟后,他们就进入了成年期。
年轻的老师宛如一个预言师。不到三个月,连青所熟悉的一切似乎纷纷变了样。成规模的群体聚会越来越少,同龄的学生也不再乐于体育运动。他们开始更改自己的发型、穿着和打扮,四处游走、眼神飘忽,人人都在寻找、好像有种不安分的焦虑在他们骨子里蔓延开来,似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寻得点什么有形的东西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们四处调情、厮混,有的甚至在公众场合,也会不顾视线的作出一些大胆的行为。年纪以上的异兽们自然地分化为两类——雄性和雌性。少数人变得温文尔雅、内敛平静,他们是雄性;更多人则和连青一样,身体更加强健、更容易激动,他们富有攻击性、冒失而激进。每一只雄性和雌性都在另外的群体里寻觅着,他们亮着探询的眼睛,一一筛选、辨认,找到自己所属的那个一个,或者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连青的舍友连建是个热情外向的小伙子,喜欢踢足球、大声谈论政治经济问题,无论说什么,语气都是笃定而坚信的,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对自己所说的毫无疑问,也从不胆怯。他看上了低年级中一个冷漠的金发雄性。据他说,对方很抢手,不知道多少人想爬上他的床,他要向对方证明,他比其他任何家伙都要更好。
他们后来确定了关系。连建天天和那叫连简的雄性粘在一起。然而不止他们二人。连青还看到过连简和其他雌性姿态亲密、气氛暧昧。他甚至撞到过他们在厕所干那档子事。
连青觉得愤怒。可他的愤怒无从发泄、也无可倾诉。
连简公开承认的男朋友有四人。连建确实成功了,连简选择了他,但并不止他。
连建和其他三名雌性处得还算不错。他们是一个小团体,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或者仰天大笑。他们分享小秘密,甚至为彼此挑选合适的长裤毛衣。他们会在私底下讨论连简,连青偶然听到过几次,那种语气好像是在谈论一个神圣、不可玷污和企及的神明。这种谈话可以持续好几个小时,几人依旧神采奕奕、不觉疲倦。
连建经常性地会带连简到他们的寝室。而那个漠然俊秀的雄性也丝毫不为他的贸然入侵抱有歉意。他们会整夜的做·爱,床铺咯吱作响,连建叫喊着,一开始是舒爽和愉悦的,后面则会慢慢染上痛苦。他会哀求他、痛哭流涕地恳求,但另一人不为所动。
连简离开后,连建会在房间躺很久很久,一般到中午才会蓬头垢面地爬起来清洗。
他的脸上偶尔会有淤青,身上则从没断过。连建慢慢地不再大笑,有派对时,也会缩在角落。
连青不知该说什么。他每次试图开口同连建谈谈,总是会被对方打哈哈的敷衍。他想告诉他的舍友,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主动提出分手。但到最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很多个夜晚,他与连建一样,辗转难眠、烦躁不安,他能察觉到那个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怪物正在一点点回归。暴虐是它的形态,鲜血是它的yù_wàng,它狂吼、长嚎,它要撕碎、它要毁灭,直至万物终结。
平静的校园生活突然间变得乏味、令人窒息。连青惊恐的发现,他变得和那些雌性越来越像。抽象的理论晦涩难懂、书本上的文字毫无意义,他无法克制地去注意那些雄性——他们纤弱、柔软、美好,散发着宁静温暖的味道,哪怕只是走在他们身边,胸腔里那颗几欲发狂的心也会得到些微纾解。
狂暴的野兽自愿低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