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面具摘不下来也无所谓,但是久了之后,人会习惯把无数新的面具挂上自己的心尖,而竟还恍然觉得这不过是种安慰——潘子死了、三叔失踪了、小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他吴邪仍然在这里,他会背负着潘子的坚毅、三叔的j-i,ng明狠辣,与小哥的一切,一直活下去。
吴邪唇边勾起一抹笑,心中又流过那时解连环对他说过的话。在雨渐渐停了的屋檐下,他转头对解连环浅笑道:解叔留步吧,送我出来淋了雨就不好了。被解连环盯了半晌后猛赏了两个爆栗,『我说,你去哪学来的坏习惯,老是不人不鬼的笑个没完,y-in阳怪气,丑得要死,出去别说是我解连环的侄儿,有辱家风。』
『……我可不是解家的。』
『少罗唆!自己好好开车,不送了。』
此刻烛火在他脸上流过y-in影,吴邪脸上的微笑终于渐息,他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孔,不知为何又想起那个远在青铜门里的那个人——张起灵永远是一张背负了全世界的无喜无忧,但吴邪却总是想着:虚假也罢、逞强也罢,无论多么辛苦,我都还是要笑着,在见到你的时刻,让你错觉无论时光如何变换,吴邪这人依然一如昨日。
因为这也就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冰冷的气息自唇角流出,吴邪将灯罩罩上,又是一阵光影摇曳。
※
解连环上次进吴邪的西泠印社,大约是七年前。
那时吴邪还不知道他满口三叔的那个男人事实上姓解不姓吴,也不知道他很快地会遇见人生中唯一的一只闷油瓶,闷不吭声一派静默,倾翻的那一刻碰上他的天真无邪转眼就成了大火。
命运的轮转无言无语却确实存在。曾何几时没事就开店,开店没事就骂王盟的生活早已远去,如今窗棂虽然依旧,人事明明全非,就连仍然坐在这里的吴邪、一语一笑间都已沧桑老去,不复旧时无邪。
解连环被请进内室时吴邪还站在窗前,覆手为灯添上新的油,抬眼见他进来,便是一笑,「解叔,你先坐,我马上就来。」
解连环倒是没有多加注意,一把坐了下来,吴邪店里的伙计麻利地招呼了茶水后又出去顾店,而吴邪把灯罩盖上之后悠哉地落座,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
「大侄子,」在不短的沉默后终是解连环先道,「急急忙忙把我叫过来,想必是有要事要处理吧,你要说什么就快,老子还等着回去摔帐本骂人呢。」
明白解连环拐个弯子抱怨他对盘口的管理不佳,吴邪也只是摸着头笑笑,「有个东西想请解叔看看。」
「还不拿来?」
「不急,我想那东西解叔应该听说过。」吴邪啜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我想请教解叔的东西,叫作鬼玺。」
闻言,解连环猛然地一震,心中打了个突,面上的神色也变得十分惊疑,近乎惊恐,伸出双手倏然地扣住吴邪的双肩,「你、你哪听来这个东西的!」
突然被抓住但明白对方并没有恶意,吴邪并不紧张,只盯紧了解连环,语调仍是不紧不徐,「张起灵跟我说的。」
「……」被那样的眼神一看,解连环竟是哑然,慢慢地松开了手,坐回椅中,一声低叹后荒谬地苦笑了起来,「……我早该猜到的,他叫你进青铜门去替他?」
「……解叔果然都知道,事到如今,也该跟我把话说清楚。再不跟我说实话,你大侄子大概非得死在里面不可了。」吴邪话语中玩笑的语气大于认真,但内容所包含的事实却是不可抹灭的残酷,解连环怔怔地看着,过了半晌,才是一声长叹,「没对你说实话,有一部份是不想让你牵涉太深,另一部份是我自己知道的也有限。现在要讲,我也只能尽量简单地告诉你。」
解连环顿了顿,讲话的语调越放越慢,似乎是怀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才适当,「青铜门里究竟有着什么神秘的力量,除了那个『它』跟张家的之外,只怕没一个人搞得清楚,但我曾经跟老爷子合计过,那里面的秘密,大约是有关长生的,这实在是不能算什么有用的信息,纯粹只是猜测罢了。」
「所以当年的考古队没有进过青铜门?」
解连环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坦白地跟你说,考古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进青铜门,包含我们去张家楼,就是为了拿鬼玺。」
「这些我都可以猜想得到,」吴邪叹了口气,「那鬼玺该怎么用,这件事,解叔心中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解连环思考一会儿后才道,「但我有个想法,当年『它』全国寻找张起灵,大概就是为了鬼玺。鬼玺虽然是青铜门的钥匙,但绝不是唯一的条件,青铜门要能打开,大概还要配上『张起灵』这个人。」
吴邪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他都进去了,那我怎么进得去?」按个电铃喊声小哥帮我开个门?
「大侄子你别急,」解连环喝了口茶,徐徐地接道,「你想想,你跟那张小哥,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他跟张起灵有什么相同的地方?这个问题吴邪到还真的没想过,在他心里,张起灵下了斗就是威风凛凛的天神,而他只是拿着洛阳铲傻站在背后的小鳖三,遇上事情再怎么不甘心也总